我冷笑道,“你讓我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反正活下去也是等死。紀一帆年紀還小,你任長道遠,不像我了無牽掛。”
紀揚東雙手將我的臉龐捧起,我看著她,眼淚在她的臉上搖搖欲墜。她說,“如此做,我良心不安。”
我祈求道,“這麼活著,我實在是痛苦,我早已無生的本意,就讓我死前替你扛下這劫數吧。”
大媽見紀揚東猶豫,便說,“還是讓我這把老骨頭去吧。”
我笑道,“您這把老骨頭,半生辛勞,還是享幾年清福吧。”
我執意,但是大媽和紀揚東還是無動於衷。我從地上站起來,打開門,拿起剛剛紀揚東拍大伯的板磚,我說,“你們知道嗎!其實大伯還是活著的。”說著我又用磚頭猛拍了大伯兩下,心中知道這樣做不是不殘忍,隻是因為我必須死去而大媽和紀揚東必須活下去。
“夠了!”
我扭頭,紀溪已經打開了屋門衝了過來。她摟我在懷中,眼角已是濕潤,她苦苦的叫喊著,“紀繁星,你這又是何苦?”
為這病我已不知流過多少的淚,多少個夜晚是汗淚交融的。多少個夜晚是孤苦無依的蜷縮在巨大的雙人床上無聲的流淚。這般長久的痛苦是生亦是死。
“何苦?我也不知道為何這樣的苦。”我含淚道,“成全我吧,橫豎都是一死,給我個痛快吧。”
紀溪什麼都不說,她隻是不斷用拳頭敲打著我的後背。
第二天,我讓紀溪帶著紀揚東母女和大媽收拾收拾東西去了火車張,她們買了當天的火車票離開了南城。
紀溪回來的時候我正躺在爺爺留下的那把搖椅上,她蹲在我身旁,我的高燒依舊沒有退去,精神狀態依舊低迷。
她生怕驚動我,她輕聲的說,“已經送大媽和紀揚東他們離開了。”
我輕聲點頭,沒有問去處,問了也是枉然,不過是徒增眷戀罷了。
我正打算從搖椅上站起來的,但是紀溪卻按住了我說,“不急,你可以多歇一會兒。你還有什麼事情是要交代的嗎?”
我側過頭看著她,手伸向了她,在半途中她握住我的手,貼在了她的臉上,她說,“你的手,永遠都是這麼的溫暖。”
我笑笑,“守護好這個宅子。以後家裏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紀溪點頭,她的臉龐在我手掌中蹭著。她說,“你終於做了你自己。若是有來生,我再也不想做你的姐姐了。”
我說,“是。不必為我心疼心酸。為我高興,為我歡呼。”
“我做不到。”我的手掌碰到了紀溪的眼淚,她的眼淚還帶著一股溫熱。
“你一定做的到,因為你是懂我的。”我正打算抽回手掌,但是紀溪卻把我的手掌僅僅的按在她的臉上。“陪我再呆一會兒好不好?”
我笑笑,“帶我去沈家吧。”
紀溪沒有馬上動彈,良久後她才極不情願的站起來,攙扶著我去沈家。
到沈家大院兒門的時候,沈爸爸嚇了一跳,我的到來出乎他的意料。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出於禮貌請我進去。
我笑著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在門外和沈漱說兩句話就走。您回去忙您的吧。”
在沈家大門外等著沈漱的時候,和紀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說,“照顧好我的紀真純。”
紀溪沉默著點點頭。
我又叮囑道,“一定要保住這個宅子。”
紀溪又沉默的點點頭。
總是我一個人在說個不停,坦白說,我也有些疲倦了。
許久後沈漱才下班回來,看到我又驚又喜。竟向我跑了過來。
我雙手握拳,伸了出去,等待著那雙冰冷的手銬。沈漱不明所以,疑惑的瞪大了雙眼。
我說,“我殺了我的大伯,我是來找你投案自首的。”
沈漱愣住了,她像是沒聽清楚似的詢問我說,“你說什麼?”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她,一定聽的真真切切的。我不說話,雙手還是那麼伸著。
紀溪說,“帶他去吧,如果你懂他的話,就成全他吧。”
沈漱沉默了一下,她說,“你等等,我現在給宋宗泉打電話,還是讓他送你去隊裏吧。”
我笑著說,“不用了,我姐送過過去就可以了。”
然後紀溪就用夏秋冬的那輛寶馬,把我和沈漱送到了刑警隊。一路上三個人都是沉默的。氣氛雖然尷尬,但是我的內心卻是愉悅的,我總算是解脫了,從這殘酷的現實中解脫了。
我多少明白了紀揚東的心情,隻是因為“終於”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