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無法在爭辯中獲勝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在倫敦得到了一次極其寶貴的教訓。當時,我正擔任羅斯·史密斯爵士的經紀人。戰爭期間,羅斯·史密斯爵士是澳大利亞駐巴勒斯坦的王牌飛行員。戰爭結束後不久,他在30天內環球飛行的壯舉震驚了世界。此前還從未有人做過這樣的嚐試。這一壯舉引起了巨大轟動。澳大利亞政府獎勵他5萬美元,英國國王授予他騎士爵位。一時間,他成為米字旗下人們談論最多的人物。一天晚上,我參加了一個歡迎羅斯爵士的晚宴。席間,坐在我旁邊的那位先生講了一個幽默故事,整個故事圍繞著“無論人怎樣辛苦圖謀,冥冥中的力量都已經把結果布置好了”這句話展開。
講故事的人說這句話出自《聖經》,但是他錯了。我很確切地知道,而且沒有半點疑問。於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和優越感,我自告奮勇地承擔起了一個不受歡迎的角色——糾正他的錯誤。可他固執己見:什麼?莎士比亞說的?不可能!荒謬!這句話出自《聖經》。他很肯定。
講故事的人坐在我右側,而我的老朋友弗蘭克·甘蒙德坐在我左側。甘蒙德研究莎士比亞很多年了,所以我們一致同意向他請教。甘蒙德一邊聽一邊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然後說道:“戴爾,是你錯了。這位先生是對的。此話的確出自《聖經》。”
當晚,在回家的路上,我對甘蒙德說:“弗蘭克,你知道那句話的確出自莎士比亞。”
“當然。”他答道,“出自《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二場。但是親愛的戴爾,我們都是晚宴上的客人,有什麼必要指出他的錯誤嗎?那會讓他喜歡你嗎?為什麼不給他留個麵子呢?他並沒有征求你的意見,他也不想征求。有什麼必要去和他爭辯呢?要永遠避免發生正麵衝突。”這席話讓我終生難忘。我不僅讓講故事的人很不高興,還讓我的老朋友處境尷尬。假如我不是那麼喜歡爭論的話,那該多好呀。
這真的是非常必要的一堂課,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喜歡與人爭辯。小時候,我就和自己的哥哥爭論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進了大學,我又學習邏輯和辯論,參加辯論比賽。由於我來自密蘇裏這個偏僻的地方,我就更要表現自己。後來,我又到紐約教授辯論課程。我都不好意思提及的是,我一度還計劃寫一本這方麵的書。從這次事件以後,我觀察、傾聽和參與了上千次爭辯。總結下來,我得出結論,天底下隻有一個辦法能夠徹底地解決爭辯,那就是避開爭辯。你要像避開鼠疫和地震一樣避開爭辯。
一場爭辯十有八九會以雙方都更加堅定自己原來的看法告終。
你根本就無法贏得爭辯。因為你爭輸了是輸,爭贏了也是輸。為什麼?假如你在爭辯中勝了對方,把他批得體無完膚,甚至證明他可能有點精神錯亂,那又怎麼樣?你覺得很痛快,可對方呢?你讓他覺得自己很差,從而傷害了他的尊嚴。他會對你恨之入骨,而且——
如果一個人口服心不服,他仍會堅持自己的意見。
幾年前,帕特裏克·奧黑爾參加了我的培訓課程。他受的教育水平不高,而且特別喜歡與人爭論。他當過司機,到我這裏來是因為他一直想做卡車推銷員,結果卻很不成功。簡單了解了一下我就發現,他總是在談生意的時候和對方爭論不休。假如一個客戶對他銷售的卡車提出任何批評意見,他都恨不得扼住對方的喉嚨。在那些天他確實贏得了許多爭辯,但正如他後來對我講的,“我經常在走出辦公室時對自己說,‘我讓那隻菜鳥領教領教。’是的,我確實讓他領教了,不過我也沒有把任何東西賣給他。”
我首先麵臨的問題不是教奧黑爾談話的技巧,最緊迫的任務是訓練他少開口,避免言語上的衝突。
後來,奧黑爾變成了紐約懷特汽車公司的明星銷售員。他是如何做到的呢?以下是他自己的陳述:
“如今當我走進一位客戶的辦公室,如果他說‘什麼?懷特卡車?這種車太差了,白送我都不要。我想買胡斯-伊特卡車’,我就會告訴他,‘胡斯-伊特卡車確實不錯。你買了絕不會後悔。這種卡車是由一家知名公司生產的,銷售人員也很不錯。’”
“這樣一來他就無話可說了,根本就沒有了爭辯的餘地。他說胡斯-伊特卡車是最好的,我說確實如此,他就隻得停下來。他不可能一下午都喋喋不休地說‘那才是最好的’。這樣我們才能撇開胡斯-伊特卡車這一話題,開始談論懷特卡車的優點。”
“以前我要是一開始就聽到這樣的話,準會勃然大怒,開始數落胡斯-伊特卡車的種種缺點。我越是說這種車不好,客戶就越會說它好。我們爭論得越厲害,他就越有可能購買競爭對手的產品。”
“現在回過頭來看,我都奇怪自己以前怎麼能賣得出去東西。我把好幾年的時間浪費在了爭論之中,現在我要閉上嘴巴,這確實很值得。”
正如本傑明·富蘭克林過去常說的:
假如你爭論、反駁或者怒斥,有時是可以獲得勝利;但這是一種虛幻的勝利,因為你不可能讓對手心服口服。
所以,好好問問你自己。你是想要一場理論上的勝利呢,還是想讓一個人心服口服?你不太可能兩者兼得。
波士頓一家報紙曾經刊載過這樣一首非常有趣的打油詩:
這裏躺著威廉·傑伊,
死的時候連方向都是正確的——
隻要是爭論,他就正確,絕對正確,
但他的死就像他的錯誤一個樣。
在你麵紅耳赤地和對方爭辯時,你也許是正確的,絕對正確,但既然無法改變對方的想法,你是對是錯恐怕也沒有多大差別。
稅務顧問弗雷德裏克·帕森斯和政府的稅務稽查員已經爭論了一個小時,焦點是一筆9000美元的收入。帕森斯認為這9000美元實際上是一筆壞賬,根本收不回來,因此就不應該征稅。“壞賬?我沒看錯吧!”稽查員反駁道,“這部分收入必須征稅。”
“這位稽查員冷酷、傲慢而且頑固,”帕森斯在培訓班上講述道,“無論怎麼擺事實講道理都沒用……我們爭論得越久,他就越頑固。所以我決定停止爭論,換個話題,讚賞他幾句。”
“我說道,‘我覺得這件事和其他需要您作出重要決定的事相比,簡直微不足道。我自己也學過稅務知識,但都屬於紙上談兵,而您的知識是從實踐經驗中獲得的。真希望我自己能有一份像您這樣的工作。這肯定會讓我受益匪淺。’我跟他講的,句句都是實在話。”
“哦,稽查員挺了挺腰斜靠在椅背上,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起他的工作經曆來,並給我講了一些由他揭穿的非常狡猾的欺詐手段。他的語調越來越友好,過了一會兒又和我談起了他的孩子。離開的時候,他說會進一步考慮我的問題,過幾天給我答複。”
“三天後,他到我辦公室來,把決定告訴了我,這筆稅款他會如數退還。”
這位稽查員顯示了人性中最常見的一種弱點。他渴望尊重。隻要帕森斯同他爭吵,他就大聲反駁以顯示自己的權威。一旦他的重要性獲得了承認,爭論停止了,他也有機會展現自我,他就變成了一個友善的富有同情心的人。
釋迦牟尼說過,“恨永遠無法止恨,隻有愛可以止恨。”所以誤會不能通過爭論來解決,而隻能通過技巧、策略、安撫和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來化解。
林肯曾這樣責備一名經常與同事發生激烈衝突的年輕軍官:“誌向遠大的人是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個人爭吵上的。何況爭吵的後果很難預料,包括情緒及自製力失控帶來的傷害等。如果你並不明顯占理,就應該作出較大的讓步;即使道理在你這邊,也應該作出一定的讓步。與其被狗咬傷不如主動讓路,否則,即使你把狗打死,也無法撫平傷痕。”
在散文集《語絲》的一篇文章中,作者給出了如下避免將不同意見轉化為爭吵的建議:
歡迎不同意見。記住這句俗語:如果兩位合夥人的意見總是一致,那麼其中一人就是多餘的。假如有些問題你沒有考慮到,有人給你提了個醒,你應該感到很慶幸。也許正是這個不同意見,讓你在鑄下大錯之前有機會得以改正。
不盲從第一印象。我們對不利處境的本能反應是自我防護。注意!請保持冷靜並提防自己的第一反應。這可能是最壞而不是最好的反應。
控製情緒。記住,一個人層次的高低可以通過使他發怒的條件來衡量。
傾聽第一。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讓他把話說完。不要抵觸、辯護或反駁。這隻會增加障礙。試著搭起理解的橋梁,而不應築起誤解的高牆。
尋求共性。聽完對方觀點後,首先應該思考一下你同意的地方。
坦誠。若有出錯的地方,要勇於承認,並向對方道歉。這有助於對方消除敵意,降低對抗意識。
承諾認真考慮對方觀點,而且要說到做到。對方的意見可能是對的,這時候答應考慮對方觀點就更為妥當一些。如果不管不顧,徑直提出反對意見,等到出了問題對方說,“我們早就想告訴你,可你不聽”,你的處境就尷尬了。
真誠感謝對方意見。任何人肯花時間和你爭論,都是因為他和你一樣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把他們看作真心想幫助你的人,這樣你就能化敵為友。
不急於行動,給雙方留下思考的時間。建議延後或第二天再舉行新的會議,那時也許可以了解更為全麵的情況。在為新的會議做準備的過程中,不妨問自己幾個更難回答的問題:對方有沒有可能是正確的?有沒有可能部分正確?他們的觀點有何長處?我的反應對解決問題是否有幫助,還是僅僅為了緩解自己的挫折感?我的反應會讓對方與我更疏遠還是更親近?我的反應能提高人們對我的評價嗎?我會輸還是會贏?如果我贏的話,會付出什麼代價?如果我保持沉默,矛盾會平息嗎?這個困境對我是一次機遇嗎?
男高音歌唱家簡·皮爾斯在結婚將近50周年時說:“我和太太很久以前便達成一條協議,無論我們怎樣生對方的氣都會恪守這條協議。當一個人吼叫的時候,另一個人就要聽著——因為如果兩個人都在吼叫,就沒有交流,隻剩下噪音了。”
原則1:唯一能從爭辯中獲得好處的辦法,是避免爭辯。
2.如何避免為自己樹敵
西奧多·羅斯福在任的時候曾經坦承,如果他能在75%的情況下是正確的,那就達到了自己的最高標準。
如果這位20世紀初最傑出的人物渴望達到的正確率尚且如此,那麼你我的正確率又該是多少呢?
如果你在55%的情況下能夠確保正確,你就可以到華爾街每天賺上百萬美元。如果你連55%的正確率都做不到,又如何指責別人的錯誤呢?
你可以通過眼神、語氣或手勢來指出他人的錯誤,這和言辭指責一樣犀利。但假如你指責對方是錯的,你還能指望他們同意你的觀點嗎?絕不可能!因為你已經毫不留情地打擊了他們的智慧、判斷、榮譽和自尊。這隻會讓他們想著反擊,而不可能讓他們想著改變自己的觀點。即使你隨後使用全部是柏拉圖或者康德的邏輯去和他們理論,你也無法改變他們的觀點,因為你已經傷害了他們的感情。
千萬不要張口就說:“我要給你證明什麼什麼。”這等於是說,“我比你聰明,我要給你講講,讓你改變看法。”
這是一個挑戰,會激起對方的敵對情緒。因此還沒等你再開口,對方就想著和你較量一番了。
即使在非常友好的氛圍裏,要想改變人們的觀點也是非常困難的。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自己為自己設置障礙呢?
如果你想證明什麼,別讓任何人知道。要不露痕跡,巧妙行事,讓人們無法察覺。亞曆山大·蒲柏曾經言簡意賅地指出:
教人的時候你要像沒教,
對方未知的事物要不露痕跡地提出。
300多年前的伽利略說過:
你不能教人什麼,
你隻能幫助他去發現。
切斯特菲爾德伯爵告訴兒子:
要比別人聰明,
但不要讓他們知道。
雅典的蘇格拉底也一再告訴門徒:
我唯一知道的,
就是我一無所知。
當然,我不可能奢望比蘇格拉底更聰明,所以我總是盡量避免指出他人的錯誤。我發現這確實很值得。
如果你認為一個人的觀點是錯誤的——好,即便你知道他是錯的——這樣說會不會更好一些:“嗯,是這樣,我還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我經常犯錯誤。如果我錯了,請多多指教。讓我們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對不對。我經常犯錯誤。讓我們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話的的確確非常奇妙。世界上絕沒有人會反對你說這些話。
哈羅德·萊因克是道奇汽車在蒙大拿州的經銷商,他在處理顧客意見的時候就使用了這種方法。由於汽車行業的競爭壓力,他在處理顧客投訴時,常常顯得冷淡而又不耐煩,導致顧客怨聲四起,生意下滑,還經常鬧得很不愉快。
他談道,“後來我意識到,這樣下去很快就會使我一無所有,於是就采取了新的策略。我轉而會這麼說,‘我們經銷商經常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我深感抱歉。如果在您的事情上我們有什麼不當之處,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這種方法非常奏效。顧客的不滿情緒馬上得到了緩解,解決起問題來一般也更為通情達理。事實上,一些顧客對於我的諒解態度表示了感謝。其中兩個人甚至還帶了朋友來買新車。在競爭異常激烈的市場上,我們很需要這樣的顧客。我也相信,尊重顧客意見,對待顧客熱情周到,就能在市場競爭中無往而不勝。”
你決不會因承認自己可能錯了而陷入窘境。這會使一切爭論煙消雲散,促使對方像你一樣公正客觀、敞開胸懷,甚至會使他也願意承認自己也可能有錯。
如果你確實知道某個人錯了,並率直地告訴了他,結果會怎樣呢?讓我們看看下麵這個例子。S先生是紐約的一位年輕律師,曾在美國最高法院為一樁非常重要的案件擔任辯護工作。該案涉及巨額資金和一個非常重要的法律問題。辯論過程中,有位法官告訴他:“《海事法》中規定的訴訟時效是6年,對嗎?”
S先生停下來盯了法官一會兒,然後直言不諱地說,“法官大人,《海事法》中沒有關於訴訟時效的規定。”
“法庭上一下子靜了下來,”S先生後來講起這段經曆時說道,“室溫似乎一下降到了冰點。我是對的,法官——是錯的,我也是這麼告訴他的。但這會不會使他對我更加友善呢?不可能。我至今仍相信法律站在自己這邊,也知道自己的辯護發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出色。但我並沒有說服這位法官。我犯了一個大錯,竟然說一位知名的飽學之士錯了!”
很少有人是完全理性的。我們大部分人都懷有成見,有著忌妒、猜疑、恐懼、羨慕和傲慢等毛病。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想改變他們的想法,包括宗教信仰、發型或者喜歡的明星等等。所以,如果你總喜歡指出別人的錯誤,就請在每天早餐前閱讀下麵這段話。這段文字出自詹姆斯·羅賓遜的經典名著《塑造心靈》。
我們有時會發現自己可以平靜且毫無抗拒地改變自己的觀點,但是,假如有人指出我們錯了,我們就會義憤填膺且立場堅定。平時我們對心中的信念可能毫不在意,可一旦有人妄圖動搖這種信念,我們立刻會發現,自己竟然充滿了捍衛這些信念的熱忱。顯然,並不是這些思想本身對我們多麼寶貴,而是我們的自尊受到了威脅……簡簡單單的“我的”一詞,卻是人類發展過程中最重要的詞彙,如何恰當地運用這一詞彙正是智慧的發端。無論是“我的”晚餐、“我的”小狗、“我的”房子、“我的”父親還是“我的”國家,這一詞彙都具有同樣的力量。不僅是當別人指出我們的手表走時不準,或者我們的汽車破舊不堪時,我們會感到憤慨,即便是某些“觀念”,比如火星上的運河、某個單詞的發音或者水楊酸的藥效,若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同樣會引起我們的憤慨。我們喜歡繼續相信那些已經習以為常的東西是正確的,一旦有人對此提出質疑,必然會招致我們的怒火,我們也會尋找一切借口予以反駁。結果就是,大多數我們所謂的推理,都是為我們已經相信的觀點尋找論據。
著名心理學家卡爾·羅傑斯在他的名著《成為一個人》中寫道:
我發現,允許自己去理解他人,具有極大的價值。我的這種措詞方式對你們來說似乎很奇怪。有必要允許自己去理解另一個人嗎?我認為有必要。對於從別人那裏聽到的大多數陳述,我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此做出直接的評價或判斷,而不是去理解。當一個人表達了某種感受、態度、信念,我們傾向於不假思索地認為“那是對的”,或者“那是愚蠢的”、“那是不正常的”、“那是不合理的”、“那是錯誤的”、“那是不友好的”。我們很少允許自己去細致地理解,他人的陳述對他本人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
我曾請一位室內裝潢師為我的房間做一些窗簾。當賬單寄達時,我著實嚇了一跳。
幾天後,一位朋友來訪,看到這些窗簾,當提及價格時,她有些誇張地驚叫道:“什麼?太可怕了。我想你上當了。”
是嗎?當然,她說的是事實。但是,很少有人喜歡聽這樣能反映自己判斷的真話。我也是個人,於是,我就開始為自己辯護。我指出,便宜肯定沒好貨,你不要指望能以地攤價買到如此有藝術品位的高質量的東西,等等。
第二天,另一位朋友來訪。她熱情洋溢地把窗簾讚美了一番,並表示希望能為自己的房間買到如此高雅的藝術品。我的反應就完全不同了。“哦,說實話,”我說,“我自己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價格。我買貴了,真不該買這些窗簾。”
當我們有錯誤時,自己私下或許能夠認識到。要是能夠得到他人的寬容和理解,我們也會向他們承認錯誤,並為自己的坦率和寬闊的胸懷而自豪。但是,如果想把不合胃口的東西硬塞給我們,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霍勒斯·格裏利是南北戰爭時期美國最著名的政論家,他極力反對林肯的大政方針。他認為,通過一場聲勢浩大的論戰、嘲諷和辱罵,一定可以迫使林肯同意自己的觀點。月複一月,年複一年,格裏利發起了一輪又一輪攻擊。事實上,就在林肯遇刺的當晚,格裏利還撰寫了一篇粗魯、刻薄、嘲弄林肯的文章。
但這一切能使林肯屈服嗎?絕對不能。嘲笑和謾罵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如果你想在人際關係、自我控製以及人格提升方麵獲得建設性意見,不妨讀一讀本傑明·富蘭克林的自傳。這是一本有史以來最引人入勝的人物傳記,堪稱美國文學史上的傑作。富蘭克林在書中講述了自己如何克服喜歡與人爭論的習慣,從而成為美國曆史上最精明能幹、最彬彬有禮的傑出政治家。
當富蘭克林還是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夥子的時候,一天,一位年長的貴格會教友把他叫到一旁,結結實實地教訓了一通:
本,你實在有些煩人。你總是抨擊那些與你觀點不合的人,言辭咄咄逼人,現在已經沒有人理會你的意見。朋友們都不喜歡和你在一起。你懂得太多,所以他們都覺得沒有話可以對你說。實際上,也沒人願意和你交流,因為任何努力都隻會帶來不快。這樣,你以後也不可能懂得更多了,其實你現在的水平也不過如此。
我認為,富蘭克林最明智的地方,便是接受了這一嚴厲斥責。當時他的年紀和智慧已經足以讓他認識到對方所言不虛。他也深知,這樣下去會使他自己麵臨失敗並遭到社會唾棄。於是他決定痛改前非,馬上改掉了以前傲慢武斷的行為方式。
“我定下規則,”富蘭克林說,“盡量避免與他人的觀點產生直接矛盾,盡量避免提出過於絕對的觀點。我甚至避免使用語氣過於肯定的言辭,比如‘當然’‘、毫無疑問’等,而是改成‘我認為’、‘我理解’、‘我猜想’某件事情是怎樣的,或是‘目前我是這麼認為的’。當有人斷言某件事情,而我認為並不正確的時候,我會馬上控製住自己上前爭辯的念頭,也不立刻指出其觀點中不合理的地方。回應的時候,我也會首先指出在某些情況下他的觀點是正確的,而在當前情況下,我認為‘似乎’還存在一些不同意見。我很快便發現了態度的轉變所帶來的益處,與人交談的時候也更加愉快。以溫和的方式提出意見,使對方更容易接受,也減少了矛盾衝突。當我被人指出錯誤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懊惱。在我‘對’的時候,我也更容易勸說他們放棄錯誤觀點,接受我的見解。”
“最初嚐試這種方式的時候,難免會與自己的‘本性’發生激烈衝突,很來就慢慢變得習慣、自然了。在過去的50年裏,可能不會有人聽我說出過一句武斷的話來。在我看來,正是由於這種習慣的養成,使我每次提出一項新建議時,總能得到人們的熱烈支持。我不善演講,笨嘴拙舌,用詞艱澀,說出的話也不甚得體,但我總能說服別人同意我的觀點。”
富蘭克林的方法又如何在商界發揮作用呢?讓我們看看下麵兩個例子。
北卡羅來納州的凱瑟琳·奧爾雷德是一家棉紡廠的工程師主管。她講述了自己接受人際關係訓練前後是如何處理一個敏感問題的。
“我的部分職責,是製定員工的激勵體係和標準,使員工的收入與產量掛鉤。當我們隻生產兩三種紗錠的時候,這套激勵體係非常有效。但最近我們擴大了產能,總共可以生產多達12種以上的紗錠。現行的激勵體係顯然已經無法適應對員工們的工作要求,也無法激勵他們提高產量。我製定了一套新的體係,按照員工在特定時間內生產的紗錠的級別支付工資。我帶著新方案參加了會議,準備向管理層證明新體係的正確性。我向他們詳細說明了現行體係存在的問題,以及其中存在的不公平之處,而我的新方案中就包括了全部的解決方案。結果,我卻輸得很慘!由於我隻顧著替新方案辯護,卻沒有給他們留任何機會來體麵地承認舊體係中存在的問題。方案被否決了。”
“經過幾堂課後,我完全明白了問題所在。我重新召集會議,向他們征詢問題出在哪裏。我們就每一個問題進行了討論,並請大家集思廣益,提出最好的解決方案。我則在合適的機會提了一些低調的建議,引導著他們形成我的那個體係。最後我提出的,實際上就是前麵那個體係,大家都欣然接受了。”
“我現在確信,直接指出一個人的錯誤,不僅達不到良好的目的,還會帶來很大的傷害。這麼做隻能成功地剝奪別人的自尊,也讓自己成為不受歡迎的一員。”
下麵再舉個例子。請記住,這些案例來自成千上萬人的典型經曆。克勞利是紐約一家木材公司的銷售員。他承認多年來自己總喜歡挑那些強硬的木材質檢員的錯,而且事後也證明他是對的。但是這麼做並沒有任何好處。“因為這些質檢員就像足球裁判一樣,”克勞利說,“一旦作出了決定,就決不更改。”
克勞利發現,公司因為自己與他人的爭論損失了數千美元。於是,他參加了人際關係方麵的培訓,決心改變策略不再爭吵。結果如何呢?下麵就是他的描述:
“一天上午,辦公室的電話鈴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憤怒而又煩躁的聲音,說我們運到他們工廠的一車木材完全不合格。他們公司已經停止卸貨,並要求我們立刻把貨運走。當時卡車上的木材已經卸下四分之一,他們的質檢員報告說,有55%的木材等級不符合標準。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拒絕接受。”
“我迅速趕往那家工廠,一路上思考著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根據我擔任木材質檢員時的經驗和知識,在這種情況下,我通常應該援引木材等級的規定,向那位質檢員說明我們的木材實際上是符合標準的,他在檢查過程中肯定誤解了相關規定。盡管如此,我覺得還是應該按照培訓中學習的規則去做。”
“當我到達工廠時,發現采購員和質檢員都黑著臉,雙方正準備大吵一場。我們一起走到卡車旁,我要求他們繼續卸貨,好讓我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讓質檢員繼續工作,按照前麵的標準挑出不合格的木材,把合格的另放一堆。”
“當他工作的時候,我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逐漸明白他確實誤解了等級規定,檢驗的時候有些過於嚴格了。這種特殊的木材是美國五針鬆。我發現這位質檢員對硬木非常了解,對檢驗美國五針鬆卻沒有多少經驗。這方麵正好是我的強項,但我對他的檢驗分級方法提出異議了嗎?沒有!我就一直看著他工作,時而詢問一下某塊木材不合格的原因,沒有流露出半點他有錯誤的意思。我強調自己詢問的唯一目的,是為了以後能更好地滿足他們公司的需要。”
“由於我詢問時的態度非常友好、合作,並且不斷肯定他們淘汰不合格木材的做法是正確的。這樣一來,我們之間的緊張關係漸漸化解,整個氣氛也融洽起來。中間我會非常小心地插進一兩句話,讓他逐漸意識到,那些被自己淘汰的木材實際上符合他們購買的等級,而他們現在的標準隻能對應於一種更貴的木材。說的時候我非常含蓄、小心,盡量不讓他意識到我是故意這樣說的。”
“漸漸地,他的態度改變了!最後他向我承認,自己對美國五針鬆這類木材,並不十分了解。後來,從卡車上每卸下一塊木材,他都會問我一些問題。我會向他解釋這塊木材符合標準的理由,並一再強調如果不合他們的需要,我們會尊重他們的決定。到後來,每當他要把一塊木材放到不合格那一堆時,他都會有一種負罪感。最後他明白錯誤在他們這方,原因是他們沒有定購所需等級的木材。”
“最後的結局是,在我離開以後,他又將全部木材檢驗了一遍,決定全部接收下來,同時我們也收到了一張即期支票。”
“單從這一事件本身來看,使用一點技巧,並堅決避免指出對方的錯誤,為公司挽回了大筆資金。至於在對方心目中留下的良好印象,那就不是金錢可以估量的了。”
馬丁·路德·金曾被問及,身為一名和平主義者,他怎麼會仰慕美國空軍部長丹尼爾·詹姆斯這位美國當時軍銜最高的黑人軍官的。金博士回答,“我評判別人的時候,依據的不是我的原則,而是他們自己的原則。”
與之類似,李將軍曾向南方邦聯總統傑斐遜·戴維斯高度評價他的一位下級軍官。當時在場的另一位軍官非常詫異。他問道,“將軍,難道你不知道剛才你大加讚揚的人應該是你最痛恨的敵人嗎?他總是利用一切機會對您進行毀謗。”“我知道,”李將軍答道,“不過總統問的是我對他的看法,而不是他對我的看法。”
早在公元前2200年,埃及法老阿托乙就曾送給兒子一句箴言——這句箴言至今仍非常有用:“要機智圓滑,這將幫助你成就大業。”
總之,不要與客戶、伴侶或敵人爭吵,不要指陳他們的錯誤,不要激怒他們,要運用一點技巧。
原則2:尊重他人意見。切勿對他說“你錯了”。
3.如果你錯了,要勇於承認
距離我家一分鍾路程的地方,是一片充滿原始風貌的樹林。春天來到的時候,黑草莓樹上泛著白花,小鬆鼠在那裏築巢養兒育女,馬尾草長得有馬頭那麼高。這片未被開發過的林地被人們稱為森林公園。這確實是一片森林,可能跟哥倫布發現美洲時的情景沒有多大分別。我經常帶著那頭波士頓牛頭犬“雷克斯”到公園散步。雷克斯是一頭可愛馴良的小獵犬,由於公園裏很少能碰到人,出門的時候我就不給它戴皮帶或嘴套。
一天,我們在公園裏碰到了一位騎警,他顯然很想顯示一下自己的權威。
“你竟然讓這隻不戴皮帶和嘴套的狗在公園裏亂跑,”他訓斥道,“你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嗎?”
“哦,我知道。”我溫和地答道,“但我認為它在這裏不會傷害任何人。”
“你認為不會!你認為不會!法律可不管你怎麼認為。這隻狗可能會傷害鬆鼠或咬傷孩子。這次我先放你一馬,要是再讓我看到這隻狗不戴皮帶和嘴套出現在這裏,你就去跟法官解釋吧。”
我連連點頭,答應照辦。
而我也的確做到了——有那麼幾次。但雷克斯不喜歡嘴套,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決定碰碰運氣。最初一切順利,但不久麻煩就來了。一天下午,我和雷克斯跑上一個斜坡,突然,讓我尷尬萬分的是,我竟發現那位法律的衛道士正騎著馬站在那裏。雷克斯在前麵還徑直向著他跑去。
我被逮個正著,隻好自認倒黴,所以沒等那位警察開口我就搶先說道,“警官先生,你把我抓了個正著,我錯了,也不準備找任何接口。您上周警告過我,如果我再帶這隻不戴嘴套的狗到這裏的話,你會處罰我的。”
“哦,現在嘛,”騎警的語氣相當溫和,“我知道在沒有人的時候,帶這樣一隻小狗到這裏走走,是挺有意思的!”
“確實很有意思,”我答道,“但這違反了法律。”
“噢,像這樣一隻小狗是不會傷害任何人的。”騎警反駁道。
“可是,它可能會傷害小鬆鼠的。”我說。
“我覺得你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他提醒我,“我告訴你怎麼辦吧。你隻要把它帶到山那邊我看不到的地方,這件事就算了。”
這位警察也是人,同樣希望得到尊重。當我自己承認錯誤時,唯一能滿足他自尊心的,就是采取一種寬大的態度,顯示出他的愛心。
假如我竭力為自己辯解的話,結果可想而知。
我沒有和他爭論,相反,我承認他是完全正確的,我是絕對錯誤的。我迅速、坦白而又誠懇地承認了錯誤。這件事就在我們彼此對換立場的情況下圓滿結束了。別忘了,就在一個星期前,這位仁慈的騎警還威脅要處罰我。
假如我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受到批評,那為什麼不搶在別人前麵先做自我批評呢?自己說出的話難道不比別人嘴裏的批評順耳得多嗎?
如果你知道對方正準備和你談一些你做得不好的事情,那就自己全部講出來,最好要搶在他前麵。那你就有99%的機會獲得他的諒解,你所犯錯誤的嚴重性也會被降至最低,就像那位騎警對待我和雷克斯一樣。
商業美術設計師費迪南德·沃倫正是利用這種方法,贏得了一個粗魯而又暴躁的顧客的信心與好感。
“在創作用於廣告和出版的美術作品時,簡潔和精確是非常重要的。”沃倫回憶起這件事的經過時說。
“有些美術編輯,要求他們委托的任務必須馬上完成,在這種情況下,犯一些微小的錯誤就在所難免。我認識一位非常挑剔的美術總監。離開他的辦公室的時候,我總會感到非常氣憤,原因不在於他的批評,而是他攻擊人的方式讓我難以忍受。前幾天,我送了一份急件給這位總監,不久他就給我打電話,叫我馬上到他辦公室去。當我到達時,果然不出所料,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一臉怒容,仿佛正在慶幸又抓住了一次罵我的機會。他怒氣衝衝地質問我為什麼做成這樣。我覺得這是應用剛剛學到的自我批評技巧的最佳時機。於是我說道,‘某某先生,假如你所言不虛,那麼我就沒有任何借口說這不是我的錯。我為你繪了這麼長時間的圖,應該做得更好才是。我感到非常慚愧!’”
“他立刻開始為我辯護了。‘是的,話雖如此,不過這畢竟不是大錯。隻不過——’”
“我打斷他的話說,‘任何錯誤都又可能帶來重大損失,讓人看了也會討厭。’”
“他想插話進來,但我不給他機會。那真是痛快極了。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批評自己,而且感覺不錯。”
“‘我應該更認真一點,’我繼續說道,‘你把這麼多工作交給我,理應得到最好的作品。所以我打算重畫一幅。’”
“‘不!不!’他急忙阻止我,‘我並不想讓你這麼麻煩。’他又稱讚起我的作品來,並告訴我他隻希望做很小的改動,而且我的這個小錯誤並沒有給他們公司造成任何損失。畢竟這隻是一個小問題,不值得大驚小怪。”
“由於我急於批評自己,使他怒氣全消。最後,他還請我吃午飯,當我們分手的時候,他又給了我另一項任務,還有一張支票。”
任何愚蠢的人都會盡力為自己的錯誤辯護——多數愚蠢的人也是這麼做的,但是,承認自己的錯誤卻能使一個人顯得出類拔萃,並給人一種尊貴、高尚的感覺。比如,據曆史記載,李將軍所做的最完美的一件事,便是為葛底斯堡戰役中皮克特衝鋒的慘敗自責並承擔責任。
“皮克特衝鋒”無疑是西方曆史上最光輝動人、最具傳奇色彩的一場戰役。喬治·皮克特將軍本人就是一個傳奇人物。他紅發披肩,英俊瀟灑,和意大利戰役中的拿破侖一樣,戰場上的皮克特幾乎每天都要寫一封熱情如火的情書。
在那個慘痛的七月的一天下午,皮克特瀟灑地斜戴著軍帽,意氣風發地跨在馬上,向著聯軍陣線衝去。忠誠無畏的士兵們歡呼著,追隨著他向前挺進。一眼望去,皮克特的軍隊陣容嚴正,軍旗招展,刺刀閃光,一幅壯觀景象。縱使北方聯軍看了,也禁不住低聲讚歎。
皮克特率領著軍隊迅速向前推進。他們越過果園、農田、草地,跨過山澗。敵人的炮火一直在向他們猛烈攻擊,可他們依然勇敢地向前推進。
突然,埋伏在裏奇公墓石牆後麵的聯軍衝了出來,向著正在衝鋒的皮克特軍隊猛烈開火。頓時,整座山頂變成了一個殺戮的戰場,火光衝天。幾分鍾內,皮克特的指揮官隻剩下了一個,5000名衝鋒的士兵有五分之四倒在了地上。
劉易斯·阿米斯特德將軍率領軍隊作最後一次衝鋒,他站在石牆上,用刀尖挑起軍帽,大聲呼喊:
“殺過去,孩子們!”
士兵們越過石牆,與北方聯軍展開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戰,終於把南方的戰旗,豎立在了山頂之上。
南方的旗幟隻飄揚了短暫的一瞬間。那一刻雖然短暫,卻書寫了南方聯邦曆史上最光輝燦爛的一頁。
皮克特衝鋒雖然英勇壯美,卻奏響了終場的序曲。李將軍失敗了,他知道,他再也無力向北方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