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兩個女人在都市裏到處亂逛,隨意花錢,直到林珊的同學催她去上課,否則會被學校開除。楊春鎖依依不舍地將林珊送回學校,但隻要林珊沒有課的時候,她們立刻聚在一起,就像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戀人。
過了一個月,林珊接到姐姐的電話,說家中出了大事,必須立刻回家。楊春鎖替她著急,買了車票便跟著她回了臨沂老家。
幾經周折,二人來到一片大山裏,那是個陳舊的村落。在半山腰處一個占地麵積不足兩畝的幾間破瓦房前,樹立著一杆嶄新的五星紅旗,一群孩子在山坡上奔跑,歡笑,從一群牛羊中穿過,那便是村裏的小學。山下一片青山綠水,在小河溝兩邊,歪歪斜斜地坐落著幾戶人家,土牆、草屋、木籬笆,幾個農婦在樹底下乘涼,談論著張家媳婦偷了漢子,李家男人打工掙了錢,王家死了一頭牛,趙家出了個大學生,家長裏短,無所不談。她們見到林珊領著一個打扮時髦的大姑娘回家,均將視線集中在二人身上,好像在觀看動物園耍猴。
楊春鎖有些害羞,低著頭不敢看她們。
“二妞兒回來啦!”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的老太太跟林珊打了招呼。
林珊則一改口音,用純粹的臨沂話回複道:“是啊,俺聽姐姐說家裏出了大事,俺回家看看!”
“快去看看吧,可算是出了大事了!”一個年輕婦女打趣兒地笑道。
林珊略感不快,領著楊春鎖繞過一片玉米地,跨過兩道小河溝,在兩棵核桃樹下,出現一個石頭房。石頭房上麵鋪了一層厚厚的幹草,用泥巴和石頭壓著。沒有圍牆,隻用籬笆隔離開來,但院子不小,裏麵種了各種蔬菜。林珊推開籬笆門,朝裏麵喊了一句:“媽!”
但屋裏沒有回應。楊春鎖跟著她走進院子,到處狼藉。門前豎著兩根杆子,中間係住一條繩,上麵掛了幾件破衣服;房簷下有一個狗窩,一個雞窩,但兩個窩的主人都不在“家”,像是出門溜達去了;房子的窗戶都是用紙糊的,隻在中間留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孔,用掉了茬的玻璃鑲嵌著,算是唯一向外窺視的洞口了。
她們走進屋裏,更是狼藉一片。掉了半條腿的餐桌上站著兩隻母雞,正津津有味地享受著殘羹冷炙;桌下麵臥著一隻胖乎乎的花貓,見人來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隻顧趴在地上打盹兒;臥室裏胡亂卷著一個打了補丁的被子,潮濕得很,好像很久沒人用過;床下一灘暗黑色的血跡,連同牆上到處都是。
林珊惶恐起來,心中隱約有種不祥的感覺。她在屋裏尋了個遍,呼喊著媽媽,但除了嚇跑幾隻母雞外,沒有任何回應。她給姐姐打電話:“姐,家裏到底出了什麼事?媽媽不在了!”
但她姐姐的回複是她們的媽媽要出嫁了。
出嫁?林珊愣住了,都一把年紀了還出什麼嫁?哪個男人會要黃臉婆?難道不記得算命先生說家裏人克夫嗎?真是荒唐。算了,反正她忙活了幾十年,沒享著多少福,要是有個男人娶了自己的媽媽也算是幫了這個家。
林珊在房前找來一個凳子,用衣服來回擦了擦,放在楊春鎖屁股底下,客氣道:“姐,家裏你都看了,就這樣,你先坐這兒吧!”
楊春鎖微笑道:“妹妹客氣什麼,這裏挺好,有山有水有風情。我呀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小山村。房子破了點兒,沒什麼,隻是讓你母親常年住著遭罪,該收拾一下了。找個泥瓦匠修繕,再磊個圍牆,弄幾件好家具,這不就挺像樣了嗎?我手裏還有幾萬塊錢,先緊著你們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