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的那些奴隸,如果不是難以生存下去,是不會選擇暴動的。托勒城地處高原以西,絕嶺高山連綿,翻山而過則是無路可走的海峽。奴隸們明知逃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條,他們又為何要集體逃離?事出必然有因,恐怕還是托勒城的管治手段出了問題。”
側目,視線越過卡麗熙的頭頂投向庭院的一泓池水,層層漣漪推著陽光,斑斕,絢麗。綠波蕩漾的靜謐,隱隱藏著一眼望不到底的莫測深邃。“所以才派阿齊茲去查明真相,除了他,其他人都不適合。”
眉梢輕挑,嫣然一笑,問:“穆哈裏接替了多姆的位子掌管上下議院,事務繁重無法離開;庫西納身為大將軍,光是軍隊的事情,就讓他無暇□□;達巫夏是帝鷹軍團的統帥,除非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否則不能輕易將他調離哈圖莎……”伸手,拿起小巧玲瓏的琉璃杯,琥珀茶色漾入一片藍光,說不出的妖嬈。“這樣看來,還真的隻有阿齊茲是最佳人選了,我的攝政王殿下。”
笑,注視著碧綠池水的茶色眸子驀然一閃,片縷促狹摻雜著無奈,滲入微風悄然遛走。“瞧你笑得這麼得意,我怎麼覺得你話裏有話呢。”
撇了撇嘴,一絲顯少流露的傲慢,妝點著藍眸更加剔透明媚。“你有沒有發現,你裝傻時特別……傻!”
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卡麗熙笑得眉目飛揚,那抹燦爛生動的笑容,堪比高原上空嬌豔的金色光線,直抵心髒的同時,毫不費力就將人心融化了。
笑著搖頭,奈何自己對卡麗熙這樣調侃明顯的話語,永遠是享受至極。有時候,列摩門納真的懷疑,自己的腦袋也許不太正常。
“我還想再傻一點,這樣每次被你欺負了,還能更加高興一些。”她說,誠心實意的真心話,抹了蜜一樣的甜。
一枚漂亮的白眼捎帶著淺淡的羞澀,悉數落在列摩門納揚眉挑眸的臉上,不依不饒的開口。“你少來,裝什麼可憐,我哪有欺負你,我說的都是事實。”手指戳上她的肩膀,表情嗔怒,看在列摩門納含笑的眸底,儼然就是在撒嬌。“哈圖莎有不計其數的大臣可派,你卻偏偏選了阿齊茲去托勒城,你信任他隻是其次,到底還有什麼目的?快說!”
驀然,大笑出聲,額前低垂的發絲,悠然地劃過茶色的眸,擋住了一絲被人逼入絕境的尷尬,擋不住的則是極致的愜意心情。“我的小公主,你這是在刑訊逼供嗎?”
“少和我繞圈子,你到底說不說,要是不說,我就去給哈嚕嚕洗澡了,懶得和你磨時間。”
“幹嘛給那隻胖蟲子洗澡,讓侍女給它洗,你給我洗吧!”
“沒正經的瘋王。”
“又正經又瘋的人,那才可怕。我這樣最好,瘋一半,傻一半,左右合適。”
“你----”瞪了她一眼,慍色躍然眼底。突地站起身,甩袖正欲離開,手臂一把被人握住。
笑,頂著一臉討好的笑容,臉側青甲閃過一道亮眼的陽光。“好、好,我說,你先坐下來。”
沒好氣的坐下,推不開她順勢纏上腰的手臂,別扭的挺直背脊,眼角睨到列摩門納抬手一揮,周圍的侍女躬身行禮,整齊有序地朝走廊退去,眨眼功夫庭院裏隻剩下她們兩人。
最後一個侍女的亞麻色長裙掃過台階,安靜地消失於廊下的陰影,列摩門納低低的聲音在耳旁傳來,一種刻意困壓後的隱忍感,一種低沉得讓卡麗熙感到心慌的詭魅……
“阿齊茲看上去整天嬉皮笑臉不務正業,其實,他是他們幾個人中最聰明的一個……思慮深遠,低調沉穩,行事周道。讓他去托勒城調查,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暴動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對於她的話,卡麗熙相當讚同。那個看上去整天嘻嘻哈哈的阿齊茲,隱藏在他英俊麵容和輕佻態度後麵的才能,絕對不輸任何一位老謀深算的朝臣。
然而,想要盡快查清暴動真相,也許並非是列摩門納派遣他的唯一目的。不知為何,卡麗熙感覺到了另一些潛藏的訊息,猶如微風裏總會藏著莫名的花香,又如池中總會躲著不惹眼的陽光,列摩門納看似合理的行為,似乎也潛著讓人猜不透的心思。
“列摩門納,你……”目光悄閃,不安,亦有猶豫。
斂眼,在抬眸時,她的笑容很溫柔,隱約透著一縷明亮的堅定。“既然,你已經懷疑我讓他去托勒城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出了謎底。”
“……”靜默不語,春風撩起黑發輕輕揚起,勾勒出千絲萬縷的淡淡憂慮。
單手托額,微眯著眼,有什麼劃過那雙茶色的眼底,快的如同閃電,不易捕捉。“阿齊茲雖然年輕,卻不失治國理政的頭腦;為人精明強幹,卻不失公正仁慈;出身雖不及王室貴族,卻也算是名門之後。他現在最缺乏的,就是一些鍛煉的機會,和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你在給他創造機會,讓他能夠建功立業,被大臣們認可,被赫梯百姓熟知。等一切成熟了,你就……”
“是的,卡麗熙,我會舉薦阿齊茲登上赫梯的王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