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潮在書房裏陪著小心,站得直直的聽江老爺訓話。
不過是老一套,什麼:“無誌之人長立誌,有誌之人立長誌……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丈夫為誌,窮且益堅,老當益壯……”
一通肺腑之言說完了,江老爺這才嚴肅的盯著江海潮,說:“人生在世,當有所建樹,不能隻知道吃喝玩樂,貪圖享受。”
江海潮隻得說是。他如何不明白,這是老爹在以委婉的方式表達著對星移的不滿?
沒有任何理由,隻以一麵定乾坤。
江海潮等江老爺說完了,這才恭敬的把最近的行程都彙報了一番。江老爺聽著,點點頭,卻毫無讚許之意,道:“海潮,咱江家是書香門第,你以後是要進入仕途的,以後少跟那些賤民來往。”
一句話,就否定了他所有的價值。
江海潮有些不服氣,道:“爹你既說經商是賤業,商人是賤民,可當初你對蕭律人何以那麼讚許?還有意把桂芳許配給他?”
提起自己的女兒,江老爺也有些黯然,歎口氣說:“不是爹對他多讚許,而是那時候蕭家把著禦供……”
江海潮卻悠然的道:“爹你可知道這蘇星移是誰嗎?”看江老爺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他知道押對寶了,一笑道:“她是蕭律人的寵妾,如今雖然與蕭家脫離關係,可是兒子覺得,蕭家最重要的東西都在她身上。”
江老爺一挑眉,道:“你是說……蕭律人玩了個金蟬脫殼?”
江海潮斷然的點頭,說:“連抄家都沒能抄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除了轉移,還會有什麼?總不至於憑空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懷疑這一點,兒子也不會把蘇星移帶進府了。”
江老爺揉搓著下巴,說:“這著棋算是走對了,可是這蘇星移肯乖乖就範?她既然是蕭律人的寵妾,沒道理會出賣他。”
江海潮笑笑,說:“她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隻要給她一些利益,沒有值得她堅守的理由。”他雖是這麼說著,卻想起了來時星移刻意與他拉開的距離。眼神閃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語言如此沒有說服力。
江老爺點點頭,說:“這倒也是,一個女人所求,無非就是些榮華富貴。你打算怎麼安排她?”
江海潮不敢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婉轉的說:“具體怎麼做,兒子還沒想好,但是最關鍵的就是讓她在江府住下來。這樣外人就不能輕易的找到她,二來和她相處日久,沒了戒心,再套她的話總是容易些。”
江老爺頷首,說:“讓她住下來可以,但是……”忽然就嚴厲起來,說:“你要記著,江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不管你有多少個女人,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可以棄可以丟的棋子,而江家的媳婦,必須是名門閨秀。”
江海潮訕然的應道:“兒子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他的婚事,什麼時候都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
江老爺還是不放心,又囑咐道:“不要給她以任何許諾,更不能給她鮮明的希望。似是而非,若遠即近就可以了。總之,不要和她走的太近。”
院外有腳步聲,小廝在門外報:“老爺,少爺,夫人來了。”
父子倆立刻收聲噤言,彼此對視一眼,很快的達成了默契:男人之間的事,不必對女人多解釋。
他們知道江夫人一定是來指責、嘮叨、抱怨和嗔怪的。
雖然皺眉,但這是必不可少的環節,有時候女人誤事,但有時候也能成事,關鍵在於男人什麼態度,又在事件過程中充任什麼角色。
江夫人笑盈盈的進來,讓江老爺和江海潮都很納悶。以他們父子對江夫人的了解,她此時就應該是滿麵怒容才對。
等到看清她身後跟著的不是侍女,竟然是蘇星移的時候,父子兩個的驚詫簡直可以說溢於言表了。
江海潮頭一個反映過來,往前走兩步,朝著星移說:“星移,你還好吧?”
江夫人的笑暗了一下。看看,兒子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這個當娘的難為了他的女人。哼,不管蘇星移說的真假,可兒子的心思假不了。
知子莫若母,她有什麼不了解的?當務之急就是打斷兒子的妄念。
江夫人下意識的往星移麵前一擋,遮住了江海潮看向星移的視線,回頭看一眼星移,見她正襟斂目,眼睛隻盯著自己的鼻子,並不左顧右盼,稍稍放下了心。
這才回過頭白了江海潮一眼,先給江老爺行禮,笑著說:“老爺,喜事,妾身給老爺道喜了。”
這喜道的莫名其妙,江海潮不自禁的心就提了起來。娘這是要幹嗎?不會是亂點鴛鴦譜,要把星移說給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