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並沒睡的多沉。
她不是沒心沒肺的人,隻不過帶了點自暴自棄,因此反倒將所有的驚、懼、恐等等負麵情緒一並拋開了。
逃不掉,又反抗不了,多想無益。隻要他不開口不動手,她就眯著裝死。
裝著裝著,竟然真的睡過去了。
慕延玨扯她頭發時,她就醒了。第一個念頭有點悵惘,有點惱火。最恨人打擾她的好眠。無意識的隨手救回長發,翻身向裏也不過是無心的逃避。
可這會就徹底清醒了。她不是一個人睡在床上,身邊還棲息著一頭狼,說不定這會雙目泛著綠光,灼灼的恨不得燒焦了她的後背呢。
似有所覺,知道他一定不會再這樣善罷幹休,星移便騰一下,如做惡夢般醒了過來。
倒把慕延玨嚇了一跳,問:“怎麼了?”
星移怔然的側頭看他,秀眉緊皺在一起,臉上現出了痛色。
慕延玨也坐起來,道:“你哪不舒服?”
星移搖頭,手捂了下胸口,作勢起身要下床。慕延玨隻得讓開,伸手要扶。星移卻步子不穩,一個踉蹌,整個人直接摔到了床下。
慕延玨的手就落了空。
他反應極快,一伸手握住星移的腕子將她提起來,高聲道:“你說話,怎麼了?”
星移抹了把額頭的汗。這一摔,假的也成真的了,腳踝崴了個正著,這會正一陣一陣的疼呢。朝著慕延玨一搖頭,說:“沒,沒事,被夢魘著了。”
慕延玨開口剛要問,聽外麵有人輕而清的道:“太子殿下,奴才有要事回稟。”
慕延玨也是一震,放開星移,披衣下地,趿了鞋親自去開門。
星移踱步到桌前,離著門口近了些,隱約看見慕延玨和那人在門口說話。她替自己斟了一杯溫茶,坐下來鎮定的喝著,心卻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
慕延玨一出門,那黑衣侍衛便上前行禮,隨即遞上來一本折子,輕道:“太子,邊關急報。”
慕延玨接過來急著打開,怎耐廊下隻有幾盞昏暗的燈籠,打開來也看不清,便問:“什麼事?”
那侍衛猶豫了一下,輕道:“我軍大敗。”
隻四個字,卻能掀起星移心中的滔天駭浪。她以手撐桌,站起來想要衝出去問一句:柳將軍呢?他現在何處?
手腕顫動,觸到了茶碗。那茶碗嘀溜溜打轉,卻是無聲,快速的旋轉著,眼看就要轉到了桌沿。若是掉下去,寂靜夜色中將會無比的清晰,那時便會提醒慕延玨她在屋裏偷聽。
星移毫不猶豫的上前撲住了茶碗。
屋子裏歸於平靜,再側耳聽時,門外已經沒了聲息。星移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定睛細看,院子裏果然沒了人影。
反身靠在門邊,星移長長的籲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隔著千山萬水,柳承歿的生死,她是顧不到的了,隻能暗暗的祈禱他沒事。
這會已經是三更。星移重新回到床上,卻再也睡不著了。一夜翻來覆去,直盼著天亮。
慕延玨一夜未歸,星移鬆氣之餘又更加提心吊膽。他連夜出去,可見戰事吃緊,涉及到了要害,那麼,做為率軍出征的柳承歿,不論生死,都難辭其咎。
一大早星移就起了,看著鏡子裏無神的雙眼,輕輕的歎氣。
正想打些水洗洗臉,用脂粉遮掩一下,門開了,進來兩個眼生的宮婢,向星移行禮,陪笑道:“靜美人早,娘娘說今天是頭一天,美人就不必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了,好生歇著就是。這是太子妃娘娘叫人特意給美人熬的補藥、補湯,請美人享用。”
星移無聲的看了眼她們放在桌上的湯湯藥藥,慢聲道:“替星移謝過太子妃娘娘的好意,受之有愧,等會星移親自去給娘娘請安見禮。”
前些日子,宮玉瑩沒給星移立規矩,那是因為知道太子慕延玨還不曾收了她,隻是掛著虛名,出招也無的放矢。如今是過了明路,星移就踏踏實實的成了太子慕延玨的美人,所以,該立的規矩就得打今開始了。
星移如何不明白。
宮女們口中說著不必去請安,實則是在提醒她,身為小小的美人,在地位上與太子妃娘娘差著好幾級呢,既無權勢,又無依靠,想指望著太子的寵愛就敢與太子妃叫板,那是自尋死路。識相的,就趁早卑躬屈膝的向太子妃娘娘請安。
這些補湯、補藥,名目上好聽,裏麵是什麼,隻怕隻有宮玉瑩明白了。
這兩個宮女見星移還算識趣,便不再為難她,親眼見星移將補藥、補湯都喝淨了,這才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