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慕延玨果然捧著一壇子酒進來。
星移上前接過酒壇,輕聲道:“太子殿下,星移已經勸過歐陽公子,他說人各有誌,不能相強,恕星移不擅強人所難,辜負了太子的盛意,沒能完成太子的交托。”
聲音不高,孔雀低,沒想背著歐陽,也沒想故意讓他聽見。
歐陽一怔,看向星移,頗為不解。她怎麼臨時變卦?剛才不是說好了的麼?
慕延玨哈哈一笑,道:“你呀,真是,本王不過是一時玩笑,你怎麼就當真勸起歐陽來了?不成就不成,本王不怪罪。”說時轉向歐陽:“歐陽,你可千萬別介意,是本王一時圖嘴快,和星移說起你要娶梅大小姐的事來。她心裏惦念姐妹親情,一時心急,隻怕言語上多有冒犯……”
歐陽一笑,道:“怎麼敢?是歐陽不識好歹……”
星移是個玲瓏剔透的人,自然猜得出,既有他此時娶親,就有他來日的倒戈?這會屈服,便是永世的枷鎖和一族人,甚至是無數無辜生命的血流成河。
慕延玨是太子,是皇上矚意的繼承人,但是還沒做上寶座,就萬事都有變數,誰也不敢說塵埃落地。
現在隻怕是多事之秋。不然慕延玨也不會這麼急切了。
星移很快的就告退離開。
勸也勸了,剩下的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星移回了染香殿,摒退了眾人,獨自待在屋裏。
玉林和晴柔惴惴的,也不敢進,隻守在廊下。
星移一向手裏都有事做,這會冷丁閑下來,就覺得這屋子寬大的空虛。最衷愛的香精、香水,她沒了興致,鋪子折了出去,也不用再對著密密麻麻讓人頭疼的帳目,雖然輕閑,卻隻覺得百無聊賴。
要是人總這麼悶著,不知道要想什麼法子興風作浪弄點事來。不然還不得被這活墳墓給憋死?
女紅針線,星移壓根就不會,有心找兩本閑書來看,這裏又不是她能自己做主的地,隻能靠在窗下發呆。
閉上眼,任憑溫熱的風吹在臉上,打在身上,悶悶的,沒有一點爽透之感。
腦子裏一片空白和茫然,星移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
門忽然被叩響,是玉林急切的聲音:“靜美人,奴婢事有回稟。”
星移回過神來,說了一個字:“進。”
玉林推門進來,還不忘行禮,臉上滿是慌張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說:“姑娘,前線有人傳來戰況,隻怕柳將軍,不好了。”
星移盯住玉林的臉,緩緩的嗯了一聲。她的臉,很熟悉,畢竟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可是如今打量著她的秀眉秀目,仍然覺得惝恍迷離般有如隔世。
自己和她們,是不是永遠都不在同一個世界裏麵?
玉林見星移有些呆怔、出神,急著催促道:“姑娘,您倒是說句話,拿個主意啊。”
星移挪了視線,淡漠的看著窗外,對玉林道:“玉林,你有什麼主意?”
“這——”玉林想不到星移會問到自己頭上,先是怔了下,很快的道:“奴婢想,還是姑娘去求太子,請太子派人去找柳將軍。”
“是啊,去找,應該找,盡快找。”星移低聲自言自語,仿佛在說: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玉林有些愣愣的,沒有接腔。自從星移逼她承認和太子是不是有私下交易之後,她總覺得和星移之間的關係,變的微妙起來。
有些話,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想說又不敢。總之莫名的多了一層隔閡。
星移再不說話,玉林耐不住這樣長久的沉默,囁喏著道:“姑娘,是奴婢多嘴,可是……奴婢也是替姑娘擔心,替柳將軍擔心。她們在背後竊竊私語,說柳將軍此次戰敗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即使平安,隻怕也會受到重懲。說不定,還會累及家人……”
家人再無別個,隻有星移。
“奴婢是想,不管怎麼樣,姑娘現在是太子身邊的美人,休戚與共,利益相關,太子就算不為柳將軍的安危顧慮,也總要顧及太子自己的聲名,也會替姑娘尋訪柳將軍的下落。這道理,誰都能想明白,可就是做出來和,一千個人有一千種方式。他終究是太子,姑娘就算委屈一時半刻,也沒什麼。您現在隻有這麼一個親人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奴婢想您一定痛不欲生。與這些相比,姑娘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星移專注的看著玉林,並不答話。
玉林說到最後,聲淚俱下:“如果靜美人覺得奴婢是受了誰的好處,才替誰說好話,那奴婢情願一頭撞死,以表忠心。”
星移不為所動,隻是點點頭,輕輕的道:“難為你替我想的周全,我很感謝,你下去吧,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