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今日是童生試的最後的最後一天,李明璋乘著傍晚來到沈沐房中。自然是想過來探望一下沈沐這幾日來考試如何,可有把握?
自書信中得知沈沐的真實身份讓他連日以來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自然不會懷疑沈璞所說的東西,難道平靜了十年的腥風血雨就要到來了嗎?燕王登基稱帝雖未有建樹但是也非昏君,雖無雄才大略但也有幾分梟雄之心。雖然發動宮廷政變謀害先皇罪不容誅,但天下依舊是他沐家之天下。一旦有所異動必定還是天下百姓遭殃,所以他心中亦是糾結難言,一麵是先皇遺孤、同窗好友,一麵是天下百姓、世間太平,於情於理左右為難。
他自是為官清正敢於諫言,這才會被當朝宰輔排擠出朝閣之中來這做一個小小的書院院首,但卻是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儒士。就算此時為沈沐之事為難卻也沒有思慮自己的身家性命,反倒是更關心天下百姓。事實上,他在這書院之中,所視之物能有幾何?這天下真的如他心中所想那般太平嗎?
怎麼還沒有回來?李明璋心中問道,不過轉念一想。孩子到底還是個孩子,估計流連於漢陽城中的景致呢?殿下呀,殿下!我該如何對待你呢?
或許他還未作出選擇卻會有人先於他作出了選擇,連日以來神思不屬、對待沈沐的種種異常早已落在有心之人眼中,隻是究竟會給他和沈沐帶來什麼後果現在自然不得而知。
一輪玉盤般的圓月高升半空之中,長江滾滾依舊東流,一個月白色的身影輕盈如鬼魅來到天景山上停在江鴻書院門外,沒有驚動半分棲息的宿鳥。原來正是從同仁堂吳申傑家回來的沈沐,吳夫人準備的夥食自是豐盛,否則也不會待到此時才回書院。
江鴻書院夜半十分也是大門緊閉也不知道有沒有值夜的仆人,沈沐伸手準備敲在大門之上卻是回身一想,我現在至少也不弱於一般的江湖俠客了吧。有淩波微步傍身,飛簷走壁應該不是問題,應當也不必驚動他人。默運法訣,足下生風。輕輕一踏牆腳邊的一顆老樹翻身就進了丈高的圍牆,夜空明鏡,地麵如霜,就算普通人也能清晰視物。
隻見東臨樓外兩個人在那裏談著什麼,沈沐也沒在意。心想,這江鴻書院的書生還真是刻苦,想來自己如有這般刻苦的精神,當年估計考個名牌大學肯定不是問題。
躺在床上,清涼如水的月光與星光彙聚在身旁,就如同無數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彙集在小屋之中,引得沈沐也是十分好奇。自己修煉到現在還從未見過如此奇觀。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很可能就是因為荷包裏放著的孕靈石了,沈沐想到這裏伸手解開荷包拿出孕靈石,果然原來如墨卻又透明的孕靈石此時卻散發著淡淡銀光,應該就是彙集在周圍的星月之光。
看著精致小巧的荷包不由想起了遠在山村中的小蓮,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甩開雜念把玩著孕靈石,又想吳申傑所碰到的病症。沒有嶽青靈恐怕僅自己一人還是無能為力,想到她那天性嬌蠻的樣子不由得會心一笑,口中道:“青靈啊,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漢陽城,抓鬼我一個人可搞不定啊!”閉上雙眼,夜沉如水也是該休息的時候,隻怕再一睜眼又是天明。他哪裏知道歸靈山上的嶽青靈已有所覺,太乙數術做不到的事情這塊孕靈石卻是可以。
貢院之中數位官員正在批閱試卷,一個中年方臉蓄須,身著官服的人在屋中來回踱著方步,問道:“諸位,此次童生試卷中可曽出了錦繡文章?將選定的一甲的卷子拿來給我看看!”正是主持此次童生試的漢陽府學政大人楚文瑞,他素來喜文有不善官場權謀恰好落得這學政一職,也算是職得其所。
楚文瑞是主考官也是主審官,由其他人先行閱卷再由他定奪。他是個愛才之人,每年至此時他便是睡不著吃不好,每每發現一個可造之材、棟梁之才便是興奮的如三歲孩童。眾位同僚自是知道他的脾性,生員退場便連夜開始閱卷,縱然少睡一覺也不可忤逆了上官的興致不是。
一人躬身將五六份試卷交於楚文瑞的手中,又是將蠟燭都往首座上摞了摞。楚文瑞也不客氣直接坐下,細心的一字一行的閱讀下去,麵色漸悅,一拍大腿:“好一篇錦繡文章!可有人知道這宋侃乃是何人?”
一人道:“楚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這宋侃乃是湖廣總督宋承憲的親侄子。十二歲便是童生試一甲頭名,奈何宋總督不願他少年成名剝了名次,讓他繼續從師學習。如今已過四年,正好參加今年的童生試,想來此次考試宋總督應當不會阻撓了吧!”
楚文瑞頻頻點頭,讚道:“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這宋總督果然非同常人,這個宋侃也非尋常之才,四年積蓄才得此練達之文章!今後恐怕也是宰輔之臣,今年頭名當此人莫屬!”
第一份試卷讓楚文瑞甚是滿意,自是笑容滿麵。又翻開第二份試卷,隻見上麵署名沈沐二字鐵畫銀鉤,俊逸非凡,當下讚道:“此子倒是一手好字!”單單字好自然入不得他的法眼,這畢竟是童生試不是書法比賽。也是一字一句看下去,細細品讀,下定評語道:“雖然文章寫得一般,卻是別出機杼有獨到之見解。詩詞絕對卻是懸扣哲理,才華出眾、文采飛揚,也是卓爾不群之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