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怎知伊人病膏肓 之 猛男悍婦(1 / 3)

4.**悍婦

越往裏走,帳篷也越多了起來,今日天氣不錯,山穀裏的風是清爽涼快的,山穀裏的陽光是溫和明媚的,各家的婦女都將織機搬到了外麵來,包裹著寬大厚重的黑袍黑巾圍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一邊聊天說笑,一邊辛勤地忙碌著,就連大大小小的孩子們,也都圍著一個個巨大的木盆,按照顏色的不同,分類挑揀著羊毛。

波斯有三大著名的物產:地毯、藏紅花和黑魚子醬(現代稱五寶,不過石油等物在古代是沒多少人喜歡的),黑魚子醬的濃重味道中國人大都不能接受,所以沒能大批出口中國,但精美的地毯和藥材藏紅花卻深受中國貴族的喜愛。藏紅花的采摘季節早已過去了,現在看到的,都是編織地毯的勞作場麵。這裏便如中國的江南鬆江一帶一樣,家家養蠶,戶戶紡織。中國的漂染技術舉世無雙,但波斯人五花八門,花樣繁多的地毯卻絕無顏料漂染,而是全靠各種不同顏色的羊毛交織而成奇異美麗的圖案,即使用上百年,也不褪色。中國的紡織業也大量地使用童工,但絕無波斯用的這麼小的小孩。這裏的孩子甚至剛剛有些懂事便被父母逼迫著幹活了,這都是由於他們的指尖靈敏細小,挑揀起羊毛來方便,所以直至至今,波斯的地毯行業仍然在大量地使用著童工。

張無忌故作饒有興致地仔細打量了幾處正在編織的地毯,摸了又摸,嘖嘖稱歎。這裏的孩子不像中國草原上的孩子,見到生人來了便一擁而上,伸手討要糖果吃食,他們見到生人後,則是微帶羞澀惶恐地低下頭更加努力地挑揀羊毛。看得張無忌心下頗為同情,轉而又想這些凶狠強橫的男人們便是這樣長大的麼?真想不通他們的變化怎地這般大。

酋長府邸乃是一座龐大的白色堡壘,圓頂參差,頂尖如長矛般直指天空,主頂的長杆尖上頂了一頂彎彎的月亮。堡壘顯然還沒有完工,東南側還搭著高高的腳手架,無數的工匠奴隸正螞蟻般地忙碌著。

看到張無忌打量著這座氣勢宏偉的城堡,巴庫不禁得意洋洋地撚須笑道:“這是我們酋長老爺特地從聖地麥加請來的神聖阿訇為我們督造的,耗資數百萬巴格達金幣!我尊貴的客人,你看怎樣?”

張無忌聽了輝月使輕蔑的翻譯,點頭笑道:“很好!很好!”

巴庫又洋洋得意地道:“我們老爺不但擁有廣闊的草原,大批的人民,還擁有一座巨大的鐵礦,能夠煉出最優質的精鐵,打造出最鋒利的武器!”

張無忌聽了輕描淡寫地笑笑道:“可惜家父不做兵器生意。”

巴庫聽得哈哈大笑。他就知道漢商對兵器不感興趣,否則也不會將這等機密事拿來炫耀。

張無忌符合著笑笑,突又轉換話題道:“近來聽說加恩一代發生了戰爭,我們一路行來甚是擔憂,也不知現下戰事如何了?”

巴庫聽言警覺地上下打量了張無忌一番,說道:“在加恩一帶有我們部落,即使發生叛亂,也會很快被我們鎮壓下去的,尊貴的客人無須擔心。”

張無忌道:“貴部落的實力我們是不會懷疑的,但加恩大雪山太過龐大,山溝像頭發一樣多,殘餘的流匪到處流竄也為害不淺啊!”

繳除摩尼教是場極其絕密的戰爭,波斯不同中國,摩尼教在波斯有著深厚而廣泛的基礎,為此這場戰陣必須秘密而決絕地進行,在加恩埋伏剿殺之前,滅族的屠殺就已經經過了無數起了,而消息一直都沒有傳出去,可見其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對摩尼教信徒是不分老幼,一概殺盡的。

伊斯蘭教傳入波斯已經數百年,以前摩尼教對待異教入侵也采取過非常措施,但數百年後,伊斯蘭教的實力早已遠超摩尼,信徒超過波斯人口八成。此次烏斯漢便是有效地利用了宗教的力量,實施反蒙元、反異教的鬥爭。顯然這次鬥爭是很成功的,不但摩尼教,便是蒙元大舉帶進的佛教、道教,西方傳入的基督教、天主教,也一並掃蕩得幹幹淨淨,讓真主的偉大光芒徹底地照耀了帕米爾以西的廣袤大地!

輝月使翻譯了張無忌的話,巴庫隻得撓了撓包頭布下方的頭皮,頗為尷尬地道:“我尊貴的客人,我老頭子很多年沒有上過戰場了,戰爭的事,客人還是問問別人吧。請!”說著伸手將張無忌往城堡附近的帳篷讓。

對於張無忌,巴庫已經做了最大的克製了,因為酋長最近蓋城堡、開鐵礦、辦地下冶煉廠,耗資巨大,入不敷出,欠了部落百姓無數的錢,如不盡快解決,恐怕人心不穩,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想要盡量多地做些生意,填補空缺。這也是酋長大量選擇較為慈祥溫和的部族長老代替軍隊長官迎接各路商人的原因。

那頂碩大豪華的帳篷內斜躺了一個又肥又壯的四十餘歲男子,頭裹蘭白包布、紫紅色嘴唇又厚又大,一抹極黑極粗的胡子蓋在嘴唇上方,尾梢彎曲上卷,個性得令人一眼難忘。女奴本來沒有資格站立進ru這頂帳篷,但張無忌沒等巴庫開口,便先示意輝月使一同進ru了,巴庫總算強忍住了沒阻擋。四人一直走到那男子的茶幾前,那男子才抬了抬眼皮。巴庫趕忙滿臉堆笑,單手撫胸行禮,按照禮儀羅唆一大堆後將張無忌引見給了這人,輝月使聽了不禁擰緊了眉頭,恭首對張無忌道:“這位乃是酋長老爺家的四管家蘇哈穆老爺。”

為防萬一,輝月使沒敢說過激的話,但“酋長老爺家的四管家”幾個字是加重了語氣說的,向張無忌透露了她心中的憤怒。

張無忌待向他抱拳施禮,蘇哈穆竟擺了擺手,吩咐巴庫先帶客人下去吃茶休息,有事明後天再說。

區區一個家奴竟敢擺這麼大的架子對待教主,韋一笑當即便要光火,張無忌忙攔住了他,抱拳笑道:“一切憑主人安排便了。”攜了巴庫的手,同他一同走到帳外。喝茶正好閑聊,打探消息也不能操之過急。波斯這麼大,人煙又如此稀少,總教人馬躲避的地方憑三人平白去找去訪,無疑便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而以聖戰士兵人數之多,情報網之大,定然知道總教人馬躲避的大致區域。那樣自己三人設法潛入那片被包圍監視的區域,定然容易尋找得多。要知道,聖戰隊伍裏曾經信奉摩尼教的人眾多,總教人馬在逃亡躲避中是不會輕易留下記號的,張無忌所憑借的,便是過人的內力,將聲音傳到方圓百裏之內,在以過人的聽力聽到總教人馬的回應聲音,搶在聖戰士兵之前找到他們,並同他們再一同潛入深山,然後伺機逃出重圍,回歸中土。

從巴庫這隻老狐狸嘴裏恐怕問不出甚麼了,得想辦法支開他,這裏的成年男子盡皆半兵半民,伺候歇息吃茶時定有戰士監視兼伺候,到時請他們一同吃茶,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裏套出些東西來。

想到此處,張無忌笑道:“尊敬的巴庫長者,我這一路看來,貴部落的地毯編織的確宏大,數量眾多啊!”

巴庫臉上登時充滿了自豪,笑道:“哦,我的真主,我們部落的地毯,比天上的白雲、地下的青草還要多!”

張無忌笑道:“不過我一路看來,地毯無論厚薄大小,全是一種風味的圖案花色啊。”

巴庫仰天張開雙手歎道:“這可是我們最最美麗的、獻給真主的圖案花色啊!這是萬能的真主恩賜給所有的信民極其珍貴的禮物!”

張無忌笑道:“可是在我們中土,許多人還不熟悉這種花色,而有一種火焰、神山、白花的圖案,在中土很受歡迎,能賣出好價錢呢!”

聽到此言,巴庫果然臉色大變,上下打量了張無忌一番,終於考慮到此人乃是真主還沒有眷顧到的可憐的、悲慘的、愚昧的、無知的中土漢人,所以說出這些褻瀆而荒唐的話,就原諒他吧!道:“願仁慈的真主安拉饒恕你!我尊貴的客人!你說的那些甚麼火焰、神山,乃是邪惡的邪教摩尼教的圖騰,我們偉大的國君頒下法令,凡是藏有、編織、販賣摩尼教、佛教、道教、等等非伊斯蘭特色tú案的行為,全家處以絞刑!現在我們部落、不,整個波斯,其他花色的地毯都被焚毀了,就像他們邪惡的靈魂,全下地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