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爭。
認真說起來,張大郎才是張大牛的兒子,他的子嗣,自己,終究隔著那層膜。
“該離開了!”
張寧打定主意,暗自下定決心。
黃連鎮的規矩,家有死者,要有信香不斷,接連七天。
七天過,下葬之後,要前往土地廟給土地老爺報信。
用一張黃紙,上麵寫著死者姓名,年齡,時間,死因,一切寫清楚了,報予土地老爺知曉。
“大哥,今日在土地老爺麵前,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分家!”
“日後,我們各過各的,彼此都不拖累!”
跪在土地廟前,張寧凝視著報喪的黃紙化為灰燼,突然開口說著。
土地廟前,除了跪著的張大郎與張寧外,隻有土地神的泥像靜靜立著,冷漠的眼神觀察著眾生。
“怎麼能在土地老爺的麵前說這種事情呢!”
張大郎驚呼出聲,是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兄弟竟然這般大膽,竟然敢在土地老爺麵前胡言亂語。
“土地老爺莫怪!”
“土地老爺莫怪!”
“我兄弟有口無心,胡言亂語!還請您莫怪!莫怪!”
恭敬的上了一炷香,張大郎口中不住叨念著。
這位土地老爺,可是很靈驗的,年幼時,鎮上的胡老三偷吃土地老爺的貢品,在夢裏被土地老爺杖責三十,張大郎可是去看過的,那背上鮮血淋漓,骨肉清晰可見,活生生的例子,能不讓張大郎後怕嗎?
沒想到,二郎竟然敢在土地老爺麵前胡說,分家這種事情,能在神靈麵前亂講嗎?
如果分家不公,豈不是讓神靈記上一筆?
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是玩笑!
也就轉世而來的張寧,才毫不忌諱的在神前說著。
張大郎與張寧,兩人肉體凡胎,沒能看到,小小的土地神廟內,兩道身影,一坐一立,一麵帶笑容,一驚駭莫名,都看著跪在廟前的兩人。
坐著的那位,與土地廟中的神像有七分像,一身淩冽的神威,正是那土地神,而站著的那位,身影虛幻,則是兩人的父親,已經死去七天的張大牛。
“土地老爺,還請您···”
張大牛跪在土地神的麵前,一臉惶恐,開口就要給張寧求情。
這孩子,怎能在神前胡說!
“不要說話,看下去就知道了!”
擺擺手,製止了張大牛的話,土地神說著,神威如山,壓得張大牛瞬間閉口,說不出話來。
“我已經決定,準備離開黃連鎮,前往東郭縣!”
張寧悠悠的說著,將自己心中打定已久的主意說了出來。
“家中的一切,我什麼都不要,大嫂跟你這麼長時間,已經許久沒有添置過衣服了!”
“我那兩個侄兒,自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食過肉!”
看著麵露慚色的張大郎,張寧毫不停留,繼續說著。
想想已經露出老態的妻子,她才二十歲啊,嫁給自己的時候,才十幾歲,這一晃,已經幾年了!
自己沒有給她添置過一件衣服,沒有買過一件飾品,她依舊無怨無悔的跟隨自己。
還有那兩個孩子,自出生到現在,還沒有食過肉。
張大郎的心裏頗不是滋味,自己這個做丈夫,做父親的,太過無能了一些!
摸了摸懷中那賣參所得的十兩銀子,張大郎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不過,終究沒有說出口來。
土地廟內,靜靜聽著的張大牛也心生愧疚,自己竟然連累家人那麼多!
那位土地神,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沒想到,自己的治下,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敢想敢為的年輕人!
能有此想法,日後當為一人傑!
當浮一大白!
“大哥,日後,對待嫂子好一些,兩個侄子,也該啟蒙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雖然說得並不是一定,但讀書可以使人明智,明理,將來走出黃連鎮,也能生存下去!”
淡淡說完,張寧對著土地廟重重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沒有絲毫猶豫與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