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聽後,覺得他言過其實,便不解地問:“自高祖皇帝開國以來,征斂有常製,賦稅有常,民生有保障,且連年以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從未聞民窮財盡之事,卿今日何故出此危言?”劉大夏見皇帝詢問實情,正好趁此機會陳述自己在外看到的實際情形,隻有引起皇帝的充分重視,才能進一步革除征收稅製上的弊端,也才能推行兵製改革。
他就直言不諱地說:“陛下居深宮之中,耳聞多是阿諛逢迎之辭,對民間的實情恐難了解。陛下以為征收有常,其實並無常製。臣在兩廣任職多年,所見所聞,頗有領略,從廣西征取鐸木,廣東征取香藥,每年僅此兩項就耗費數以萬計,其它更可想而知了。”
孝宗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太過分的地方,又問:“如今兵士境況如何?士氣怎樣?”劉大夏說:“士兵的生活與百姓一樣窮乏,士氣也普遍低落。”孝宗還對此迷惑不解,他奇怪地問:“兵士駐紮有日糧餉,出征有月糧餉,怎麼還至於窮苦?”大夏回答說:“您是按時按量給士兵分發了糧餉,但將帥侵吞克扣,數目達一半之多,哪得不窮!”孝宗這才恍然大悟,不覺歎息道:“朕在位十幾年了,尚不知天下軍民貧困至此,真是枉為萬民之主啊!”於是,立即下詔禁止各地過分的供獻,同時整飭軍紀,嚴懲了有關的長官,煞住了長官私扣糧餉的惡劣風氣。
劉大夏見皇帝已經了解了事情,為自己上任以後的改革創造了條件,才走馬上任,接過兵部尚書的大印。從此,孝宗皇帝更加親信劉大夏了,隻要遇到難以決斷的事,必召他前來詢問,常常言聽計從。
過了一年,遇到京師大旱,劉大夏借機再次上疏孝宗,稱兵政的弊端還沒有完全革除,乞求退休還鄉。明孝宗知道他又有什麼新的花樣,當然不準,讓他詳細開列所應革除的弊端。於是,劉大夏把兵政十害逐條列出呈上,孝宗看完奏疏,覺得切中要害,便讚許地采納了。
孝宗越來越器重劉大夏。經常單獨召見他,把他當做了知己朋友,經常像一對老朋友一樣地與他促膝而談。一次,孝宗誠心誠意地問劉大夏:
“天下什麼時候才能太平?朕又怎樣做才能如古代帝王一樣呢?”劉大夏也誠懇地回答說:“想學習古代的帝王並不是太難,要注意的問題是,求治不宜過急,過急了就必然造成一定的混亂。凡任用官員和施行政事,可以召見內閣官員及執政大臣當麵商議,與他們誠心誠意地交換意見,聽取各方麵的情況介紹後,再去施行新的政策和法令也不遲。這樣,不僅能集思廣議,也可以贏得眾人之心,求得順理以達到天下太平。”
孝宗聽完了覺得受益匪淺,在劉大夏的輔佐下,孝宗雖然沒有成為古代傳說中的什麼聖明的帝王,也還算是一個不太壞的皇帝。
劉大夏的為臣之道可謂是循序漸進的,他先是引起孝宗的注意,然後取得孝宗的信任,再逐漸提出對策,可以說按部就班地進行。他不僅自己實行這樣的策略,對孝宗要求的也是“求治不宜過急,過急了就必然造成一定的混亂”。應該說,這樣的循序漸進的方法不僅是為臣之道,並且還是為政之道。
朝裏有人好做官
中國有句俗話,叫作“朝裏有人好做官”,意思是說,隻要朝中有人就有更多的做官、升官的機會,這樣的話,現在的人聽來是不會不理解的。
明武宗受江彬等佞臣引誘,竟然異想天開,想借平定寧王朱宸濠叛亂之機,到江南巡遊。明武宗是個十分昏庸的皇帝,做事本來就像個小孩一樣,再加上佞臣的引誘教唆,就更不成樣子了。他帶著一班佞臣太監大張聲勢地出了京城,但剛出京城不遠,就收到王守仁擒獲朱宸濠的捷報,武宗覺得十分無趣,反而有點怪罪王守仁。他為了能達到巡幸南方的目的,武宗執意要王守仁就地看管叛臣,不要往京城押送,等待他南下後親自處理。江彬與太監張忠等人,更怕王守仁獨攬平叛的大功,以後自己不好控製朝政,並想借著這次南巡的機會,找個借口搞掉王守仁,於是,他們一邊隨皇帝星夜兼程,趕赴南京,一邊派人阻止王守仁將俘虜押送進京。
隨行的太監張永,與王守仁有交情。當王守仁打敗叛軍時,繳獲了很多書信,其中有張永與叛軍來往的書信,王守仁當著張永的麵,把這些書信都燒掉了,因此張永對他十分感激。現在,張永察覺了江彬等人的陰謀,便想法要保護王守仁。
公元1519年(正德十四年)9月,明武宗到達南京,王守仁也正在押解叛王朱宸濠北上的途中。江彬、張忠多次派人阻攔,要王守仁停止獻俘,他們竟然說:“應當把朱宸濠釋放到鄱陽湖,讓皇上親自與他交戰,等到俘虜了朱宸濠後,才能論功行賞。”王守仁聽了這種奇思妙想,知道朝廷中已經一片黑暗,不覺感到前途叵測,甚至自身難保,於是就萌生急流勇退的意思。迫不得已,王守仁給朱宸濠等欽犯戴上鐐銬。由浙河(今錢塘江上遊信安江)而行,想到杭州以後再考慮下一步怎麼辦。
這時,太監張永已先趕到杭州等候王守仁,他想應勸說王守仁先交出朱宸濠,否則就會落個抗旨不遵的罪名,正好落入江彬等人的圈套。
不久,王守仁已到達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