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1 三娘之憐(2)(2 / 2)

司寇準一聽,麵上更是驚疑不定,不知為何,未曾聽自己的母親過這事兒。

“噢——忘了忘了,搞錯了,這信在這兒呢。”趙老管事拍著腦袋一樂,趕忙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遞上,懊惱地自言自語道,“定是搞錯了,把我要給家裏的信給二夫人了。人老了,糊塗了,老奴又不識得字,隻好回去又花銀子邀人重寫一封了……”

司寇準麵色平靜地接過那封信,封口無損,字跡確實也是洪曼青的字體,便也不多問,客氣地請老管事入房內,自己親自為他重新謄寫了一封家書。

“人老了,哎,真的是老了,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啊……”趙老管事推脫不了,隻好連連感謝,入了房內也不敢就座,隻是垂著手在書桌前看著研墨的司寇準,眼中憐惜更甚。

司寇準起了個頭,又順著趙老管事的意思寫下家事一二件。一是魏京今年冬日甚冷,城外河水都凍了薄薄的冰層,特寄回三十兩銀子讓家人多添衣裳。二是原先街坊的侄媳婦月娘有了身孕,丈夫卻被人詐賭,不得不逃回家鄉,信中懇求收信的親戚暫且接濟幾日。

司寇準按著他的話寫著,心中倒是驚奇,原來看著為人淳樸的趙老管事家鄉還有那麼多事要操煩。

末了筆停在了“詐”一字上,便沒聽見趙老管事繼續往下,他抬起頭不解問道:“這便完了?誰人收信呢?”

“還容老奴看看想想。”趙老管事請示道,駝著背上前一步從司寇準麵前拿起那張信紙,俯下身子伸出厚繭的右手食指,將桌案上的信紙眯起眼一個個字指看了過去。

趙老管事不是不識得字嗎?司寇準提著毛筆,一臉狐疑看著他的舉動,看著看著,臉色便凝重了起來。

隻見趙老管事的食指微微顫抖著,就像是老眼昏花的老人一樣,一字字地滑動過去,偶有停留,便又跳到下一字去。司寇準的視線隨著他的指向一字字看過去,擱在桌案上的拳頭越握越緊。

趙老管事一共指了城外河水的“水”,三十兩銀子的“三”,月娘的“娘”“有”了身孕,還有詐賭的“詐”。

水三娘有詐。

司寇準幽幽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已經恢複平靜,笑問道:“老管事可想起來了?信中所提的收信人在何處?”

趙老管事幽幽看他一眼,將那張信紙抽出,看都不再看一眼,便往一旁燃燒的火爐丟去,等那信紙燒盡了,才悵然道:“老奴忘了,如今家裏哪還有人呢,往日故友如今怕是都下落不明了。”

“下落不明”四字,讓司寇準的麵色一白。他隨後抬頭,神色哀傷而隱含憤怒,低聲道:“多謝老管事告知。”

趙老管事深深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告辭離開。

他一走,司寇準強自撐直的後背瞬間垮了下來,閉眼揉著頭,隻道是自己猜想的果然沒有錯。

這回府的水三娘,並不是當年的“水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