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恍惚間,黃鍵進入了一個漆黑的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虛掩著一扇門,門縫裏透出一屢柔和的亮光,這種亮光在漆黑的空間裏無疑具有巨大的誘惑力。黃鍵好奇地輕輕推開門,霎時,無數條閃爍著耀眼光亮的虛幻光柱像粗壯的蟒蛇一樣快速扭動著身軀,猶如千軍萬馬般從門裏衝了出來,像猛然泄閘的洪水向黃鍵衝擊掩壓過來。

黃鍵大吃一驚,急忙抬起手遮擋著耀眼的光亮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刺眼的光亮像是有強大的穿透力一樣輕而易舉透過手掌依舊向眼睛照射過來。他大驚失色,驚恐萬分,急忙轉身飛跑起來。而那些無數的虛幻光柱卻緊追不舍,一邊拚命追趕,一邊哈哈大笑。

黃鍵已是魂飛魄散,奪命狂奔。在他近乎絕望、暗叫一聲我命休矣的當口,前方突然出現的一道門又使他暗自一喜,心想天不亡我也!他此時已經到了慌不擇路的地步,不加任何思索便奮不顧身撲了進去反身將門關緊,把那些緊追不舍的耀眼光柱關在了門外。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心想真是萬幸。然而,當回過身時,黃鍵卻發現有無數的頭顱飄在空中,裏三層外三層將他緊緊包圍,有男的,有女的;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有的齜牙咧嘴,目露凶光;有的雙目緊閉,眼角鮮血直流;有的張嘴大笑,有的箍嘴嗚咽鳴叫。黃鍵嚇得魂飛體外,大叫一聲又轉身拚命狂奔,本能的想法就是要趕快逃離這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地方。他在狂奔之中猛一抬頭,突然遠遠望見有一處亮光,心中竊喜,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座燈塔,迷路徘徊的人有了明確的前進方向一樣,不顧一切撒腿向前飛奔而去。然而,當黃鍵飛速跑近亮光處時,看到的卻是一處斷崖,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便一頭裁了下去。眼見著斷崖下麵的無底深淵,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黃鍵大聲呼救、哀嚎不斷,手腳在空中亂舞亂蹬。

病床上的黃鍵隨著夢中的情景突然大喊大叫,手腳並用亂蹬亂抓起來,病床也跟著“吱吱呀呀”呻吟起來。

“醒來了,醒過來了,我的兒子醒過來了。”黃鍵的母親艾玉茹大叫一聲撲在病床上,緊緊摟住黃鍵嗚嗚嗚地哭起來,聲音顫抖著說道:“兒子,媽的心肝寶貝,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讓媽擔心死了,擔心死了。”

此時,距離神峪鎮最後一次實驗已經半月有餘。

在那次實驗中,突然出現的雷電事故致使儀器設備全部損毀,實驗徹底中斷,黃鍵嚴重受傷。在當地醫院對黃鍵進行了緊急搶救之後,楊善奇便帶領嶽欣怡、秦宇飛、霍天明馬不停蹄護送著黃鍵乘坐飛機返回研究所,將黃鍵送進全市最頂尖的神經治療中心進行救治。

事故發生時,黃鍵頭上的電極帽被突然燃燒的電線引燃,楊善奇和幾個助手都嚇得夠嗆,唯恐黃鍵發生意外。但仔細檢查後發現黃鍵除了極少部分頭發有些微微的變色之外,身體其他部位都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的受傷痕跡。當時楊善奇還暗自慶幸,想著問題可能不是很大。然而,此後黃鍵就一直處於昏迷之中,任是采取什麼方法都無濟於事。楊善奇這才逐步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將黃鍵送進當地醫院進行診治,沒想到診斷結果大大超出楊善奇的預料,幾乎使楊善奇到了崩潰邊緣。醫生檢查完後說黃鍵的大腦和神經係統受到了嚴重的刺激或損傷,蘇醒的概率極小,即使以後能夠蘇醒,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也在九成九以上。楊善奇一下子懵了,驚得目瞪口呆,匆匆忙忙護送著黃鍵離開鳳源市直奔全國著名的神經治療機構——樂福神經治療中心。

擔任黃鍵主治大夫的錢利煥是全國少有的神經治療專家之一,他本來與楊善奇無論在學習期間或者是工作期間並無交集,兩個人也並不相識。但是由於他們所從事的專業有些相似在一次學術交流會上相識,後來經過深入的交流後兩個人發現他們在許多學術方麵的認知幾近相同,隨即便產生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從此他們的關係發展便一發不可收拾,迅速由工作關係發展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楊善奇在返回中途便與錢利煥取得了聯係,詳細介紹了實驗事故的起因、黃鍵的現狀以及鳳源市醫生的診斷結果。錢利煥當然是義不容辭,立刻做好了一切準備,待楊善奇一行剛一趕到便立即對黃鍵進行了全麵的檢查和診斷。最後的診斷結果仍然與鳳源市醫生的診斷如出一轍,讓楊善奇大失所望,也讓他的一線希望化為泡影。十多天來,楊善奇一直在忐忑與不安中度過,忍受著內心無法訴說的煎熬。他整天望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黃鍵,不斷地責備自己、怨恨自己,無奈於事無補。

黃鍵的父親黃繼超、母親艾玉茹聽到兒子的噩耗猶如晴天霹靂,他們哪能想到生龍活虎的兒子興高采烈著出門,竟然是直挺挺躺著回來?這種突如其來的噩夢對於黃繼超和艾玉茹的打擊不用言明任何人都能想像得出來。十多天來,艾玉茹總是望著病床上躺得平平展展的黃鍵以淚洗麵哭哭啼啼。黃繼超畢竟是男人,雖沒有像艾玉茹那樣老淚長淌,但也經常是默默無語、目光呆滯地望著黃鍵出神,其內心的痛楚與傷感就像鏡子裏麵的影子一樣一眼就能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黃繼超和楊善奇突然聽到艾玉茹嗚咽的哭聲,吃驚地奔到病床前望了望,又在急促的轉身之時撞了個滿懷。兩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說道快,快叫醫生。話音剛落,他們身後的秦宇飛已經“嗖”地一下飛奔出病房。

錢利煥給黃鍵做完檢查時已經是汗流夾背,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時滾落下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奇跡,真是個奇跡,我從醫三十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按照以往的病例,像黃鍵這種大腦和神經係統受到嚴重創傷的患者一般是醒不過來的,不,應當說是根本醒不過來。但是他卻蘇醒過來了,而且非常健康,各項生理指標都很正常。”

“那——我兒子現在怎麼樣?”艾玉茹急切地問道。

“放心吧,從檢查的結果來看你兒子的各項生理指標已經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現在就可以出院。不過,他畢竟是我從醫三十多年來碰到的第一個特例,而且各項生理指標會不會發生變化我們還得繼續觀察,最終的結果待我們醫療小組會診以後才能確定。我現在能確定告訴你的是你兒子的各項生理指標都很正常,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一個星期後就可以出院。”錢利煥的一番話雖然是對艾玉茹說的,但所有人聽了都長長鬆了一口氣。半個多月來的焦慮、緊張、不安像是被輕風吹過一樣無影無蹤。

“籲——這就好,這就好,太好了。”黃繼超的表情有些激動,轉過身對楊善奇說道:“楊教授,真得謝謝你,麻煩了你這麼多天沒日沒夜地照看黃鍵,這——這——這一下子還真不知道怎樣感謝你才好。”

楊善奇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老黃,看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把兒子交給我,是我沒有照顧好,按理說我應該給你們兩口子賠不是才對,你怎麼反過來說話,讓我怎麼承受得起?”

“你這話說的,工作哪有不出意外的?再說你也不是有意的,對吧?你千萬不要太自責了,那樣的話我們心裏就太過意不去了,是吧?現在黃鍵身體恢複了,咱們大家都放心了。噢——對了,現在黃鍵已經沒事兒了,這裏留下那麼多人也沒有什麼作用,我們老兩口在這兒就行了,你們這就回吧,休息休息,還要工作呢。”黃繼超對楊善奇說道。

“那怎麼行?你們兩個人咋能照顧得過來?”楊善奇一聽黃繼超勸他們離開醫院,心裏著實過意不去,隨即低頭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吧,咱們把人員岔開輪流值班,既不耽誤照顧黃鍵,大家又都有休息時間,這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