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豫氣得大病,病重之下旨斬殺官淳歌以及那些議論的百姓,蘇佑君自然知道這是下下之策,怎麼能讓蘇見豫將這道旨發出去,好在蘇見豫的病來得及時,昏迷的蘇見豫確實讓蘇佑君鬆了一口氣。
天下大局一下子就安到了蘇佑君身上,為什麼他沒有設想中的興奮,那種大權在握的感受,也不過如此。當務之急是要解決這個處境,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問題的根在淳歌身上。
自打淳歌怒觸金柱,蘇佑君便不敢去見,他也曾對淳歌起殺心,他以為他能狠下心將淳歌除去,但當淳歌真的在他麵前,躺在血裏,他卻知道了,原來他不能啊,他舍不得。他生怕自己去牢中探望會罔顧理智將人帶出來,然而這一麵終究是免不了的。
夜還未深,蘇佑君實在是難以入眠,望著窗外的月光,他似乎回到了與淳歌在林府相見的那一夜。一個念頭浮現在蘇佑君的心頭,這一切的一切,走到這一步,會不會那人早就算到了。僅憑著這個想法,他踏入天牢,走在漆黑的通道,一直到淳歌的牢房前。
蘇佑君命人將北王一家暫時移除此處的天牢,隻留下他與淳歌兩個人,那人在裏頭,而他在外頭。
“是你,對不對。”凝視著淳歌冷漠的模樣,蘇佑君的聲音不自覺得顫抖。
“天下間隻有你有這個本事,操縱世人的言論。”蘇佑君顫著手,指向淳歌,“父王老了,他有心無力,做不到這個份上,是你,將父王推到了衝突的最尖端,是你,就是你。”
“小歌,你要做什麼?”蘇佑君問得異常無力。
“哈哈哈”淳歌啞著嗓子笑,“太子殿下不妨猜猜,我要什麼。”
“你瘋了,那是父皇,是我們,你要走上逆賊的路嗎?”蘇佑君握住欄杆才不至於驚訝地失態。
“我說過,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願。”那是蘇佑君從沒見過的淳歌,臉上不曾有過猙獰,但眼中的堅定,讓他知道淳歌不是說笑而已。
靜默了許久,淳歌淡然一笑,“你信?太子殿下。”
“我不信。”蘇佑君似是變了個人,冷靜得可怕,“你要這天下何用,小歌是想引我來此一聚,是嗎?”
“殿下聰慧。”淳歌側頭煞有其事得點頭,心中卻是不屑,蘇見豫他聰明一世,他這兒子才是最得他精髓的人。
“曾幾何時,我願助你君臨天下,此諾不變。”淳歌明清的眼,看著蘇佑君又像沒有看著蘇佑君,“殿下,當知所謂的取而代之,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的確,蘇佑君亦知,想要名正言順登上皇位,此時此刻正是蘇見豫名聲最低的時刻,以淳歌之案為踏板,將會獲得前所未有的民心,足以支撐他走上至高位。所以蘇佑君來了,做出他這一輩子最大膽的一個決定。他蟄伏人下,裝瘋賣傻,不敢顯露才智,生怕被自己親父忌憚,那麼多年,他把一切親情愛情友情都踩在腳下,為的就是一個機遇。
“三天,隻要三天,我定將你帶離此處。”蘇佑君偽裝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以最真摯的情感發誓般說道;“你不忘年少之諾,我亦不忘幼年之言。”
蘇佑君離開了,帶著滿腔的壯誌,淳歌卻笑了,笑得肆意,多少年了那股怨氣憋在胸口難紓,很快這口氣就要吐個幹淨了。
蘇佑君離開天牢就跟換了個人一樣,一反眾人心中的印象,竟公然為淳歌含冤,滿朝文武可都不敢觸蘇見豫黴頭,未想素日乖巧的太子做了,頓時贏得了一眾百姓的支持,官派更是全力支持,可謂是民心所歸。
蘇見豫是一萬個想不到,蘇佑君會出這個頭,他強硬了一輩子,怎麼會在萬年就此妥協,在他心中,沒有所謂的虎老不咬人,即便那個人是他的兒子。再者他不能讓淳歌翻案,淳歌的清白就是他的笑話,隻要有蘇一天在他的手上,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毫無意外的,蘇見豫與蘇佑君圖窮匕見了,父子相爭,為的無非是皇權,不過這一次蘇佑君是打定主意要定江山了,用不著兩天,蘇見豫的敗局已定,這一場風暴快到人們還來不出躲避,便結束了。
一個人老了輸在親手培養的兒子的手中,沒有人能想象蘇見豫的心中是何等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