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晌午,黃小緗和周勇從柑子園酒家吃飯出來,準備去文君茶樓喝茶。
黃小緗道:“今天的那道清蒸雅魚不錯,肉質細嫩鮮香,不愧為河鮮中的珍品。”
周勇道:“還是紅燒獅子頭好吃,鮮鹹酥嫩,軟糯滑膩,上好的肉餡和上佳的手藝才能燒就這麼一道菜。緗少,今天可讓你破費了,我們倆就點了一桌子的菜。”
黃小緗淺笑道:“吃的夠油膩的,去茶樓喝碗茶清清腸胃吧。”
上到茶樓二樓,落座後,黃小緗看見在臨桌坐著天福茶莊的帥老板同一個外地打扮的商人,帥老板招呼那外地茶商招呼得很是殷情。
帥老板道:“華老板,這是我們這裏最有名的花秋鍋焙,味最濃冽,能蕩滌腥膻厚味,經茶馬古道運送到烏斯藏,那裏的喇嘛都奉為珍品啊,”
那個叫華老板的隻是淺嚐了一口,並不搭話,一副傲慢的樣子道:“聽說你們這裏的茶博士使得一手長嘴銅茶壺的絕活,讓他來表演一下。”
文君茶樓的翟老板道:“真不湊巧,我們這裏手藝最好的師傅和他兩個徒弟都有事回鄉下去了,隻有幾個學士在,夠不到上台麵來獻醜的。”
華老板操著一副江南口音道:“是欺我是外地人不給麵子麼?”帥老板幫腔道:“這是杭州府來的華老板,是大老板,和省府上也有生意來往,開罪不得。老翟,你就讓你的人上來表演一下吧。”
翟老板隻得讓茶館裏較有資曆的茶倌去表演,那幾個茶倌也相互推搡了一下,終於有人肯出來表演了,但他看上去怯惱而沒有一點把握。
華老板從袖袋裏掏出一錠銀子來,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錢鈔一分貨。’看來我要加點注碼了,表演的好,這一錠銀子便是你的。倘若表演的不好影響了我的興致,這錠銀子我要收回,並且你們茶館要賠我一錠銀子的賭注。”
這時翟老板茫然環顧四周,眼尖地看到了眾茶客中坐著的周勇,像一下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趕忙湊上前去道:“這位客官是天台周記茶坊周老板的公子吧,上次茶業行會我見過您的手段,勞煩您救下場,等完事了我另外再奉上一錠銀子的酬勞。”
周勇欣然同意了,他走上前去,給那個華老板輕輕作了個揖,道:“華老板您好,我是這家茶坊新入股的合夥人,由我來給您表演。”翟老板也給那個夥計使了個眼色讓他退下,那夥計見有高手頂包樂得自在,趕緊將燙手的長嘴銅茶壺遞出。周勇說完順勢從那茶倌手裏接過茶壺,準備開始表演沏茶的茶藝功夫。
他拎著三尺長嘴的銅茶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銅壺剛從炭火爐上拿下來,壺中的水還是滾燙的,人一疏忽,稍有不慎,灼熱的茶水濺到客人的身上可就麻煩大了。周勇使起茶壺來卻輕而易舉,看漫不經心很隨意地往華老板麵前的蓋碗茶碗裏注水,壺嘴離茶碗三尺遠,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水卻不曾撒出來一丁點,這樣來回了三次,讓茶葉在水中翻動衝泡開。茶樓翟老板在旁邊喜笑顏開喝道:“金鳳三點頭,祝貴客福祿壽緣長。”
緊接著周勇用一招蘇秦背劍,把茶壺嘴從背上伸出,將水摻進帥老板麵前的茶碗裏,又用一招回頭望月,摻到另一桌上的茶碗裏,動作嫻熟老道,看來耍的都是長壺茶藝的既定招式。然後是“高山流水”、“牧野飛星”、“借花獻佛”、“木蘭挽弓”、“織女拋梭”,各種招式輪番使出,看的人目不暇接。
片刻後,隻見得那周勇背過身去,下腰,後仰如鉤,銅壺置於胸前,長嘴順喉、頸、下頦送出,壺身幾乎就要燙著麵頰,一股滾水細若遊絲,越過頭麵,反身摻進茶碗。茶滿,人一個鯉魚打挺,動作幹淨利索,絕無拖泥帶水。這一招叫“海底撈月”,滿堂茶客,都鼓掌叫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