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幾天的暴雨終於是停了。
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細小縫隙,安靜的灑在還有些露水的草葉上,變幻出一片迷離的光澤。經過雨水的晝夜洗刷,略顯濕漉的空氣清新無比,嗅一嗅,心曠神怡。
隻是這清新之外還夾雜著一股淡淡藥香。
山洞外的一片空地上,阿蠻正小心翼翼的看著麵前那個小火爐,不時拿出扇子往爐膛裏扇上兩下。坐在小馬紮上,阿蠻忍不住的輕聲笑了。
這是他煮的第二壺藥。
昨天半夜把那大夫請到了這裏給百靈看病,路上阿蠻得知,那大夫姓鍾,便叫他鍾大夫。
鍾大夫與阿蠻走到這處山洞的時候,倆人渾身上下已經被淋透了,連一塊幹的地方都沒有,可是鍾大夫卻不以為然,執意要先給百靈看病。
頭發、衣角還在滴著水的鍾大夫給百靈一號脈,就說沒什麼大事,外感風寒而已,吃上幾副藥然後調理調理就沒大礙了。
聽了這話,阿蠻自然是喜不自禁。
那鍾大夫從背來的大藥箱中取出了藥材,包好幾副,又從裏麵找出一個小小的火爐和一個熬藥用的砂罐,最後想想幹脆把整個大藥箱都留給了阿蠻,自己背著個小藥箱,連夜冒著雨又回去了。
阿蠻想要留他,等雨停了再走。可鍾大夫卻不聽,他說萬一這段時間裏有人突發疾病卻尋不著他,那不就誤人性命了嗎,所以堅決的就要立刻回去。
阿蠻想要送他,鍾大夫也是不允,他說那小姑娘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身邊離不開人。
阿蠻又要給他出診費和藥錢,鍾大夫這次沒有拒絕,隻不過他說等百靈病好了再給,那時候還請阿蠻他們連帶著大藥箱一起送到百溪鎮自己的醫館當中。
阿蠻千恩萬謝,鍾大夫臨走前說:“那小姑娘的病雖然是外感風寒所致,但她的脈象沉、牢且伏,恐怕是心中有事,就此鬱結,才會染上風寒,這一點你要多多注意,日後有機會別忘了開解她。”
說完話,鍾大夫就頂風冒雨的走了,留下阿蠻站在山洞口發呆。
百靈的心事,阿蠻何嚐不知,隻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從鍾大夫給百靈看病開始,薑炎還有海螺他倆就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薑炎還好,可海螺就顯得奇怪了,也不知道她從哪弄了一件大鬥篷給自己披上,就露個腦袋在外麵,一雙大眼賊溜溜的看來看去。現在想來,估計是怕鍾大夫看到她自己的蛇尾吧,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鮫人的。
生起爐灶,按著鍾大夫的叮囑,阿蠻開始煎起藥來。
一副藥煎好,薑炎扶起百靈,阿蠻從大藥箱裏又找來了小碗和湯匙,就這麼一下一下的喂給了百靈。
而海螺從沒見過這種事情,不停的圍在旁邊問這問那,見薑炎還有阿蠻都沒空理自己,她就跑到旁邊,一會兒拎起砂罐,一會兒聞聞藥渣,結果藥味太重,熏的她直吐舌頭。
喝完藥,百靈又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百靈臉上病態的紅暈漸漸退去,阿蠻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是落了下去。
隻是又想到段師兄曾經說過的話,阿蠻隻覺得對不起他,因為自己沒把百靈照顧好,一路上跟著自己受了那麼多的罪。
不過好在現在百靈身體沒有大礙了,至於她的心結,阿蠻想著等她好了,一定要跟她好好談談。
雨勢初歇。
提著小火爐走到山洞外,阿蠻是怕熬藥的味道嗆著百靈。
陽光明媚,再加上百靈病情好轉,阿蠻隻覺得心胸見頓時開闊無比,忍不住的就笑了起來。
“阿蠻……”
海螺已經脫下了那件可笑的鬥篷,湊到了正在熬藥的阿蠻身邊。
阿蠻看看海螺,笑著問道:“什麼事?”
海螺矮下身子,也學著阿蠻的樣子坐在了旁邊的小馬紮上,歪著腦袋看著阿蠻,半晌,才悠悠問道:“你笑什麼呢?”
阿蠻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問道:“我笑了嗎?”
這下可輪到海螺笑了,她認真說道:“這些天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呢。”
阿蠻長舒一口氣,直了直腰板,忽的想起什麼事,轉身四處看了一下,問海螺道:“薑炎呢?這小子跑哪兒去了?”
“他說他去弄點吃的,”海螺的注意力轉到了“嘟嘟”冒著熱氣的砂罐上,“出去好一會兒了。”
一聽薑炎出去了,阿蠻扭頭就往山洞深處看了過去。
海螺知道阿蠻在想些什麼,她站起身,拍了拍阿蠻的肩膀,說道:“放心吧,百靈有我照顧呢,你就在這安心熬藥吧。”然後一扭身,海螺就去照看百靈了。
阿蠻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這海螺怎麼突然變得善解人意起來了,不像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