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的後花園內小橋流水,假山林立,鳥語花香,就算是嚴寒的冬日,依舊有各色的冬菊臘梅交相輝映,凜冽的寒風絲毫吹不散這裏的生氣。白日裏,這便是裴府女眷休憩的處所,入了夜,卻安靜得鬼氣森森,隻偶爾有巡夜的小斯路過,驚起在花園內池塘邊休息的鴻雁。
今夜元宵,巡夜的小斯未免有些偷懶,到裴府家宴偷看戲去了,家宴那邊的絲竹聲傳來,使得這個入了夜便安靜下來的後花園更加安靜起來。
連巡夜的小斯都沒有,四小姐這次“出逃”比往日要順利許多。
裴府後花園的圍牆高近丈,後門早就緊閉著了,從後門出去根本不可能,四小姐找到一座靠近圍牆的假山,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爬到了假山頂,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不遠處的圍牆頂,蹬一下腿,整個人就巴到了圍牆上,接著趴在圍牆上,往前爬,約莫兩丈許的地方,圍牆外有一棵槐樹,四小姐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深吸了口氣,抓住槐樹的一根粗樹枝,往樹幹爬過去,爬下來,不一會兒就落了地。
每次偷偷跑出去跟於元謙見麵,四小姐用的都是這個方法,久而久之,她動作嫻熟多了,或許是因為今晚帶著興奮,她更是迅速地逃了出來。
把四小姐整個過程看在了眼裏的卷雲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久久都沒做出任何反應。
“剛……剛才……那是四小姐嗎?四小姐的身體不是一向很弱嗎?難道是……小偷?還是我眼花了?”卷雲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過了一會兒,她才被雷擊了般反應過來大喊:“來人啊!抓賊啊!府裏進賊啦!快來人啊!府裏進賊啦!”
隨著卷雲的喊聲傳開來,裴府內便炸開了鍋,不一會兒黑暗森森的後花園便被火把照亮了,裴府的小斯丫鬟們或拿火把或拿掃把鏟子,集中到後花園來抓賊,連正在家宴上看戲的老爺太太都被驚動了,一臉焦急地趕過來。
已經逃出了裴府的四小姐當然不知道這一點。
她一離開裴府,裹緊了鬥篷,畢竟還是冬日,外頭可比屋裏冷多了。街道上張燈結彩,行人如織,上元佳節的歡樂氣氛正濃,她穿過擁擠的人群,不理會小販遞過來的彩燈,直直往京城東南邊的曲橋趕去。
橫貫京城炎京的東籬河上,一艘一艘花船駛過,京城的百姓大多都被吸引了過去,或觀花船,或逛街看燈,沒人會去東籬河支流上的那座小曲橋。
四小姐踏著歡快的腳步向曲橋趕去,曲橋距離裴府不近,沒有車馬可要不短時間才能走到,四小姐卻不在乎這些,隻要能見到自己心愛的人,累一些也無所謂了。
嬌喘籲籲,遠遠地,就看見橋上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見她過來,那個身影便迎過來,扶住她。
“和熙。”
“元謙。”
四小姐看著月光下於元謙英俊的麵龐,胸口內猶如小鹿亂撞。於元謙說過幾天就來裴府提親,到時候,她就能真正成為他的娘子,生活在一起了嗎?想到這裏,四小姐臉上立馬飛上了一片緋紅。
於元謙見她羞澀的樣子便動了情,托起她的下巴,就要吻下來。
“元謙,別。”四小姐輕輕推開了於元謙,把臉別到一邊。
“和熙,怎麼了?過幾天我就上裴府提親,不久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啊。”
“那就等過幾天好了。”四小姐笑著推開於元謙,也隻有在於元謙麵前,她才敢這樣。
“過些天就是為夫娘子了,還這麼害羞。”於元謙見狀不再堅持,卻摟過她的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就在兩人嬉笑打鬧時,一陣馬車聲傳來,伴隨著嘈雜聲,兩人望過去,這才發現橋頭已然停了好幾輛馬車,織錦帷幄,正是裴府的馬車,兩人見狀俱是一驚,立馬放開了對方。
“總算找到了,居然躲在這裏!”馬車又駛近了些,停在不遠處,一聲大喝傳來,是太太的陪房黃明家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名略微發福的中年婦人走下馬車,還一邊往後伸手掀開車簾,裴家二小姐走了下來。
“好啊!原來你這個小蹄子在這裏!真是丟我們裴家的臉!”二小姐還沒說話,一個尖利的聲音便傳來,是老爺的妾趙姨娘,她正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
黃明家的、二小姐和趙姨娘先下了車,不一會兒,幾輛馬車上陸陸續續走下了裴府的人,有趙姨娘、家裏的幾個媳婦子,還有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以及她們各自的心腹丫鬟,卻不見老爺太太和府裏的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