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了。”
紫綃將最後一根簪子插入宋寧玉發間，輕聲道。
恰在此時，一旁的綠桃也收好了桌上的胭脂眉筆，便和紫綃兩個一左一右地退至宋寧玉身後半步，靜靜地看著鏡子裏那叫人眼前一亮的美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宋寧玉知道，自己生得好。以前宋瑤玉就常常以此為由，對她百般取笑。其實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諷刺她生了張“青樓狐媚子的臉”，“看著就是個玉臂千人枕的賤貨”……
她輕輕一笑，右手撫上自己的麵頰，看著那豔美無雙的麵容，卻想起了已經逝去的母親。
曾經，母親也是過著這樣的日子的吧？日日驚心裝扮，隻為那不知名的前路。直到……遇見了父親。想起母親曾經的笑魘，宋寧玉冷冷一笑。本以為父親對娘的心是真的。隻可惜，自古男人多薄情。再深沉的恩愛，也抵不過陰陽兩隔的遺忘。
嗬嗬……
宋寧玉隨手取過一支發簪，尖銳的末端抵著自己的麵容，心裏忽然生出一股疲憊，一絲念頭突然閃現：如果，自己就這麼毀了這容貌，從此後是否能安心度日，不再擔驚受懼了呢？
“七小姐！”綠桃驚訝地看著宋寧玉的動作，緊張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宋寧玉微怔，隨即回過神來，輕笑著抬起手裏的發簪，向著發間比了比，端詳了片刻後卻又放了下來，丟回桌上。
她身後，綠桃暗暗鬆了口氣，紫綃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
“七小姐，該走了。”一旁正在收拾衣服的紅豆忽然走了過來，怯怯開口道。
紫綃於是對綠桃道：“我來伺候七小姐更衣。你快去挑配飾來。既然夫人特特的傳話過來，要七小姐今晚務必穿上那套紫金鑲珠裙，那這不僅首飾頭麵要講究，就是靴子、荷包，並那身上帶的帕子，也是一定不能將就的。”
綠桃連連點頭，便又慌亂地打開宋寧玉的壁櫃，急急地翻找起來。
宋寧玉看著紫綃發號施令，卻是什麼反應也沒有，隻是靜靜地便站起身來，伸出兩手平舉，任由紫綃將她身上的灰色中衣一一解下，又層層地穿上那套白色中衣裙、蘇鏽鑲蝴蝶邊的白色連身羅裙，外間再套上翠竹雲羅衫，最後係上紫金鑲珠裳。這時綠桃也才挑好一應配飾急急地拿了過來。
於是又是一團慌亂後，宋寧玉腰間便多塊碧綠晶瑩的玉佩，腕上多了兩隻價值不匪的銀鐲，就連袖內，都多了條雲錦絲緞的帕子，這才算是全部穿戴完畢。
“七小姐，我們走吧。”紫綃輕聲道，看著宋寧玉的眼中除了驚豔，還有掩飾不住的一絲擔憂。
宋寧玉點點頭，站起身來。走至門口，卻又忽然回頭，看了眼屋內陳設。
“小姐還需要些什麼嗎？”綠桃正在收拾方才挑選配飾時翻出的一片狼籍，並沒注意這邊。於是紅豆便上前兩步，怯怯地問道。
宋寧玉感受著身後紫綃的注視，忽然伸手一點，直指窗邊的那瓶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