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從玄關處摸了進來,左手提著鞋,右手摸著牆,偷偷摸摸地想走過不到二十坪的客廳,往二樓的房間走去。

誰知才走到一半,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驟然一亮,照得眼睛差點睜不開,許久許久之後瞳孔才適應突亮的光線。

“你還知道要回來呀!現在都幾點了?你敢像個不良少女一樣在外逗留到深更半夜,你慘了,你完了,你死定了!要是沒有一個好理由,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此時的上官星兒寧可自己是瞎子,才不會看見髒東西……呃,不是髒東西啦!是她拿著掃把的美麗大姊,以夜叉之姿向她投來凶狠目光。

當然,以她的老鼠膽豈有不怕之理,她打小就是這麼被欺壓長大的,和灰姑娘有相同際遇,隻是她不用睡在閣樓和打掃煙囪。

“說不說?還發什麼呆!你不會給我站著睡覺吧!”

上官潔兒大聲一喝,偷偷打盹的人影馬上清醒。

“我去打工。”很偉大、很辛苦的工作,不是每個人都能勝任。

“還敢騙我?最近皮在癢了是不是,要我替你抓一抓嗎?”她膽子越來越大了,出外遊蕩還謊話連篇。

“真的啦!大姊,我找了一份暑期工讀的好差事,絕對沒有騙你。”上官星兒猛打哈欠,困意甚濃。

“哼!你以為隨便說兩句我就會相信呀!有什麼好差事必須工作到半夜兩點?你老姊我拍部廣告都不用熬那麼久。”如果沒有必要,通常她晚上十點以前就收工了。

“我們……呃,嗬嗬……去慶功。”她灌了一堆可樂和果汁,撐得肚子都快破了。

“慶功?!?!”上官潔兒揚高聲階,似乎聽到豬會飛、狗會自己清大便一般離譜的話。

“慶祝我的老板賺大錢嘛!有好多人在唱歌跳舞,還大口喝酒、大聲吆喝……”她也迷迷糊糊地跟著跳上桌子,大唱一首“烏鴉慢飛”。

喔!“烏鴉慢飛”是兒歌,由桃子姊姊主唱,內容是指一隻小烏鴉飛得慢,它很努力地想要飛得快,好追上一直飛在前麵的大烏鴉。

“等一下,為什麼會有酒和歌舞,你不會給我去酒店上班吧?”她懷疑地眯起眼,準備嚴刑拷打遲歸的小妹。

“厚!姊,我看起來很笨嗎?人家這個工作薪水很高,不用打卡又免經驗,有時候還有漂亮衣服可穿。”隱大頭說那是工作服。

為了表示對老板的尊重,上官星兒把花錢的凱子叫冤大頭……啊!口誤,是隱大頭。隱千眠的卡怎麼也刷不爆,是個超有錢的大戶,當然要叫大頭嘍!也就是出錢的老大。

“那就是公關小姐。”完了,她墮落了,成了折翼天使。

“不是啦!你幹麼老往壞處想,我是助理小妹呐!專門替老板提行李、跑跑腿。”其實她大部份時間是坐著休息,辛苦的是臭著臉上台的老板。

“上床了沒?”她得想一想如何善後。

怔了一下,上官星兒嚷聲連連地發泄不滿。“上官潔兒,你思想齷齪,我老板是大人物耶!投懷送抱的美女不知有多少,我不用工作到床上去。”

什麼姊姊嘛!不替她找了一個好工作高興,還把她和隱千眠想得這麼不堪,他們隻是純純的……呃,接了兩次吻……

“有沒有記得戴保險套?安全第一,會到那種場所的男人肯定不正經,說不定還有病,萬一把什麼肮髒病毒傳染給你,你就等著升天和爺爺奶奶團聚。”反正他們最疼的也是她,剛好作伴。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上官潔兒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自己嚇自己,越想越心驚,怕得手掌都冒汗了,煩惱不知怎麼向父母交代。

說起來全是她的錯,不該逼她外出打工以致誤入歧途,早知道會毀了妹妹的一生,她寧可把她留在家裏當豬喂,也好過到外麵受人欺侮……

“姊,你可不可以聽我把話說完,我現在替隼工作,他給我的待遇很好很好。”好到她差點忘了他是大壞蛋。

“隼?”上官潔兒挖挖耳朵,不確定自己的聽覺是否出了問題。

“就是‘狂’的那個隼嘛!他說我可愛又討人喜歡。”可愛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上官阿姊一聽,她的表情不是驚喜,而是恐慌的找體溫計。“天呀!你又發燒了,我得趕緊量量你幾度,別把笨腦袋燒得更笨。”

“我沒事了,你不要窮緊張……唔,偶梅燒……”上官星兒嘴巴才一張開,一根冰冰的水銀溫度計就往裏塞。

“含著,不要開口,生病的人要安分一點……”咦?額頭不燙呀!難道熱度在她腦袋裏悶燒?!

撫著妹妹額頭的上官潔兒微微顰起眉,神色更加慌亂了,連忙把加班加到十二點才回來的上官浩也搖醒,兩人共商大計。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窮擔心,大約四個月前,上官星兒莫名地生了一場怪病,高燒不退陷入昏迷,醫院一間換過一間始終查不出病因。

後來燒雖然退了,她卻一直沒醒過來,足足在加護病房待了一個多月,而後還被醫生宣判為植物人,醒來的機率不大。

大家嚇死了,四處求神拜佛,甚至硬灌符水給她喝,就怕她真的一睡不醒。

一家人在驚慌恐懼中度過,天天吃素念經保她平安,希望她早一日睜開眼,好讓大家放下這顆吊著的心。

就跟怪病一樣離奇,某一天她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揉揉眼皮說她快累死了,一下子去了前世和前前世,搶了母親削了一半的蘋果就啃了起來,好像餓了很久似的。

一家四口理所當然又被她嚇一跳,覺得她中邪了,不過能清醒是件好事,就算她變成白癡了仍是上官家的寶貝,沒人會嫌棄她滿口荒誕話。

什麼前世今生、三世情緣,全是她燒糊塗的夢囈,後來外婆帶她到關聖帝君廟收驚鎮魂,她胡說八道的症狀才慢慢減輕。

沒想到現在又犯了,叫人怎不憂心忡忡,尤其父母都不在家,剩他們兄妹三人,要是真有個萬一,誰也承擔不起。

“上官浩,你看要不要先送醫?我怕拖太久會來不及。”雖然送醫院不見得保險,但起碼那裏有健全的醫療設備。

“沒家教,叫哥,我好歹長你幾歲。”困死了,他才剛躺下而已。

上官潔兒生氣的踩了他一腳。“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爭這個,星兒的情況要怎麼辦才好?你身為長兄要拿個主意。”

看起來是很正常,可說起話來就有點瘋癲,盡說些不可能的事,叫人不禁懷疑是怪病又要發作的預兆。

“她有發燒嗎?”真是的,母老虎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