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笑?”男人目光射向不遠處的悶笑的少年,咬牙切齒一字一字蹦出口。
蕭清撫著額頭大笑,“哈哈哈,早跟你說過別這副模樣出來嚇人,你不聽,瞧吧,被人當成乞丐了吧?”
男人額角一抽,望向他的目光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看得一旁小清頭皮發麻,忙拽了大笑的蕭清衣角。
二哥你有點眼色好不好,沒看曲大哥臉色都成黑炭了麼!
這邊的劉達至此才看出端倪,這兩人認識?遂皺眉,麵露沉思。
林副統領望著來人,“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你管老子是誰?”曲晟正憋火,直接嗆了他一鼻子灰。
“你…大膽!”林副統眼中一沉,臉色鐵青。
曲晟甩也不甩他,直接越過眾人走向蕭清,“你讓我來就為了這破事?”
蕭清笑道,“回頭幫你整理案宗。”
曲晟一頓,隨即瞥了他一眼,“下不為例。”
蕭清心中好笑,說道,“那就拜托了。”
“你到底是誰?!我警告你,別瞎摻和此事!不然惹火了我,連你一起抓進去!”
“抓去哪?”曲晟反問。
“廢話!當然是刑部大牢了!你若不想嚐嚐那裏麵的大刑,就趕緊給我滾!別在這礙事!”
曲晟冷哼,“我竟不知刑部何時出了你這個濫用職權的官,竟敢打著刑部的名號亂抓人?”
“你…”劉達詫異,忽然生出一種奇怪感覺。
旁邊林副統領心中驀地咯噔一挑,細細打量對麵邋遢的男人,越看越驚心,忽然臉色大變,“你是…刑部侍郎曲晟?!”
曲晟冷笑,“你頭頂上司孟曹都不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倒是好膽量。”
刑部侍郎位居朝中二品,而巡城統領隻位居三品,誰上誰下自然一目了然。
林副統頓感不妙,驀地跪地,“下官拜見曲大人!”
“拜見大人!”院內其他官兵也齊刷刷跪地,不敢多言。
劉達望著這忽然反轉的一幕,詫異不已。抬頭望向對麵,那、那個跟乞丐似的男人,竟然是刑部侍郎?!
糟了!
“小人拜見侍郎大人!”劉達慌忙跪地,俯首求饒,“還望大人見諒,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方才衝撞了大人,望大人見諒,望大人見諒!”
今日真是出門不利,踢到鐵板了!沒想到這弱不禁風的少年竟然跟這刑部侍郎有關係,真是失算!
曲晟看也不看跪地的劉達,目光轉向旁邊,“林副統,你確保城中治安無虞我不幹涉,隻是話都未問清就隨便抓人,是否太過草率?”
“是,大人說得對。是下官一時衝動,請大人恕罪。”
“你且起來,既然你到此處抓人,就跟我說說事情始末。”
林副統忙起身,“這,這都是誤會,是我們誤會這位小公子了,以為他在此鬧事,所以才…”
“對對,都是誤會,是我錯怪這位小公子了,其實隻是小打小鬧,既然現在誤會解開了,那就沒事了…”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再有錢有勢也不能與當朝二品高官相提並論,這點劉達再清楚不過了。既然如此,這回他也隻能認栽了,暫且放過這小子,等有機會…
劉達眼底閃過陰毒,暗自恨恨瞪了那邊蕭清一眼。
將他陰狠的目光盡收眼底,蕭清淡笑,“劉老板,曲大人向來公私分明,你若有何冤屈盡管說便是,他不會因與我的關係而故意偏袒。清正廉潔,這可是刑部尚書大人親提的箴語,身為刑部侍郎,曲大人更是盡忠職守,大公無私。所以,你不如將發生之事說出來,讓曲大人聽聽?”
劉達猶豫片刻,隨即道,“蕭公子,這確實是誤會,方才我以為你欲對我不利,所以府上家丁才與你有些衝突。如今既然誤會解開了,咱們不如握手言和,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蕭公子見諒。”
說是不偏袒,騙誰呢!想也知道是套他話呢!若今日他表現出稍稍的不滿,說不定他日就會遭到報複!還是先忍一時之氣,以待來日!
蕭清微微挑眉,她可是認真的,沒絲毫要以權壓人的意思。
“劉老板大度,既如此,那我們就將此事翻過,說說這府宅之事吧。”
“蕭公子請說。”
“昨日劉老板立下字據,今日要那十萬兩銀票來買下此宅,不知劉老板可將銀票帶來了麼?”
劉達暗恨,這小子明知他被擄剛回城,哪有時間去錢莊提銀子,現在還說這話,擺明了是讓他在眾人麵前丟盡臉麵!
“這…昨日府上糟了竊,十萬銀兩被偷,因此…”
蕭清做恍然狀,“對,劉老板方才說過自己府院遭了竊,導致銀兩丟失。還懷疑有人偷走了銀票,如此想來,蕭某似乎也很有嫌疑…”
劉達咬牙,“我怎會懷疑蕭公子呢?定是府上哪個奴才手腳不幹淨,闖入我書房偷走了銀子!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這幫奴才,直到揪出犯人為止!”
“隻是劉老板昨晚無故被人擄走,到今日才僥幸逃脫,不知這賊人長何模樣,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劉達袖中的拳頭握得嘎吱嘎吱響,青筋直爆,“哪裏是被擄了啊!昨晚是我臨時有事出了趟城,中途馬車壞了,所以才晚歸了!根本沒有擄人這回事!蕭公子怕是聽錯了吧?”
劉府家丁聽著這一番話,皆麵麵相覷。
“老爺?您不是被…?”
“住口!這哪有你說話的份?一邊待著去!”
劉達能在帝都混地風生水起,憑得就是察人觀色的本事。眼前這臭小鬼明擺著借人勢要堵他的嘴,若他還興衝衝地一頭撞進去,倒黴的肯定就是他!所以他隻能打碎牙齒往自個肚子裏吞,閉口不言。
“那這府宅…?”
劉達笑得極為僵硬,“既然蕭公子心屬此宅,在下也不好多說什麼。莫掌事的府院,自然是莫掌事說了算了。”
那邊的莫子言今日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劉老板大度,隻是昨日你押在此的兩萬銀子…”
劉達咬牙切齒,“既然今日我未如約拿銀票過來,昨日押在此的銀兩自然歸莫掌事所有。”
莫子言忙擺手,“這可不行,如此大數額的銀兩怎能給我?雖劉老板今日未能如約而至,但這裏都是自己人,不會亂說什麼,銀兩我分文未動,這就如數歸還給劉老板。”
什麼都是自己人?當著一個巡城副統領,一個當朝二品大官,讓他耍賴言而無信,豈不是當眾打他臉?傳出去,他劉達還要不要混?這銀子能要麼?能要個屁!
劉達皮笑肉不笑,“在下一言九鼎,說話算話,莫掌事也無需推脫,收下便是。”
“既如此,子言卻之不恭,劉老板不愧是長陵有頭有臉的人物,子言佩服。”
劉達哈哈笑著,隻是額頭上的青筋卻在不斷抽搐。
林副統領見此,就知今日之事算是了了,遂行禮道,“曲大人,在下還有職務在身,不可久留,就先告辭了。”
“林副統慢走。”
院內官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會,便人走院空。劉達也行了禮,領了一眾家仆匆忙離去,那身影怎麼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這下滿意了?”
曲晟走到旁邊,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蕭清走過去,坐到他對麵,“方才多謝,隻是今日找你來,是因另一件事。”
“說說。”
蕭清望向一旁,“說之前,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莫子言,原清風樓掌事。子言,他是曲晟。”
莫子言朝曲晟微微行禮,道,“曲大人之名,子言早有耳聞,幸會。”
曲晟頷首,“無需多禮,請坐。”
莫子言坐了下來,三人在院中圍著石桌而坐,小清任勞任怨地去倒茶,走開了。
“清風樓之事,相信你也有所耳聞。”蕭清開口。
曲晟道,“聽說了,隻是當時主審之人並非我。案卷我看了,證據確鑿,口供也無疏漏。所貪三萬兩銀票若在十日內如數歸還,清風樓便不再追究,若還不了,刑部就會捉拿犯人入獄。”
他口中的‘犯人’,自然就是旁邊的莫子言了。
聽完此話的莫子言也隻是輕輕一笑,未做聲。
“主審是誰?”蕭清問。
曲晟瞥了他一眼,“新上任的右侍郎,蔡升。”
“前大理寺官員蔡升?”
“你倒是很清楚。此人有些背景,背後有沐府支持,你別隨便招他。”
“能從一向眼高於頂的你口中說出此話,看來他不簡單啊。”
曲晟道,“此人行事剛硬,手段殘酷。時常對犯人使用酷刑,逼其招供,可以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惹上他,會惹得自己一身腥,很是麻煩。你不會對他感興趣吧?”
蕭清聳了聳肩,“被你猜對了。”
曲晟皺眉,“剛回來傷都未好,瞎折騰什麼?”
“呦,這你都知道?看來朱老頭跟你說了?那怎麼也沒見你來看我?”
“忙,沒空。”曲晟回答得幹脆利落。
“嗤嗤,你忙也就罷了,純兒呢?怎麼也沒見他?”
曲晟垂眼,不應他。隨即望他,“你今日找我來,究竟什麼事?”
這時,小清拎著水壺走了過來,“這院子還真不錯啊,不僅寬敞,還四麵通風,汪仔看了一定很喜歡。”
“小清,把你昨日拿到的東西給我。”
小清放下托盤,隨即從胸口掏出一疊紙放到她手上,蕭清接過,遞給了曲晟。
曲晟一張張看著,眉頭越皺越深,片刻,抬頭,“你從哪弄來的?”
“我自有辦法,你且說說你的看法。”
曲晟眸子微沉,“憑這些,不足以動他。”
“我並沒想過要動他。”
“那你是何意?”
蕭清目光落到旁邊莫子言身上,嘴角微勾,“這就要看子言的意思了。”
莫子言一怔,眼中疑惑閃過。曲晟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他,莫子言接過掃了幾眼,手指一緊。
上麵是幾個人名,而且皆是他所熟悉的人,幾人都屬清風樓,也是此次確立他罪名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