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一轉,她又看見了阿蕪的臉。慘白的,毫無血色。被冰涼的雨不斷拍打,孤獨躺在林中,無人問津。夢中,他的聲音不斷回響:
“蕭蕭…蕭蕭…”
蕭清撥開層層雲霧,四處尋找著他,“阿蕪?你在哪?”
“我就在這啊…”
“為何我看不見你?你出來啊!”蕭清焦急地尋找著,隻是身邊出了白霧,還是白霧,她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卻看不見他的人。
“蕭蕭,為何你看不見我?我就在你身邊啊…”
“我身邊?我身邊何處?你出來!出來告訴我啊!”
“我不能…”
“為什麼?!”
隻是回答她的確實一片寂靜。
“阿蕪!你出來啊!為何不願見我?!告訴我原因!”
許久,迷霧中傳來他的聲音:
“蕭蕭,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別怕…”
“阿蕪,你出來!出來跟我說,否則我什麼都不聽!”
“蕭蕭,我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他的聲音漸行漸遠,蕭清一陣恐慌,“阿蕪你別走!你回來!回來啊…”
她在迷霧中不斷狂奔,慌不擇路,口中呼喊著他的名字,可是卻再也聽不到回聲。她累得跌倒在地,又再次爬起,就這樣反複,永無止境,一遍遍沉淪在這虛幻的夢境中。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才猛地驚醒!
“清清…”
元祁擔憂的麵容出現在眼前,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怎麼了?哭的這麼慘?”
蕭清怔怔地望著他,手猛地攥住他袖子,張了張嘴,急切地想要說什麼。元祁反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在。”
蕭清慌亂的心逐漸平靜,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仿佛這是他唯一的依靠。將臉貼上他的手,她緩緩閉上眼。一雙手輕撫她發間,拭去她額頭上的汗。
須臾,蕭清睜開眼,望了眼外麵的天色,總算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
大清早的,他不在宮中,怎麼出現在這?
她坐了起來,揉了揉睡得雜亂的頭發,“等會還要早朝,得趕緊起來了。”
“今日不早朝,你忘了?”(臨到年尾,休朝七日)
“是嗎?”蕭清迷糊地打了個哈欠,仰頭倒下,“那我再睡一會,好不容易今個不用早朝了,我要再補會覺。”
“那就再睡會吧。”元祁寵溺地拍了拍她,幫她蓋上被子。很快,蕭清再次沉沉睡去。這次,不知是否因為有他在,這次她睡得很踏實。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蕭清是被外麵的嘈雜聲給吵醒的,迷迷糊糊坐起,竟發現元祁坐在窗前榻上,手執一本書隨意翻著。見她醒來,放下書走過來,“醒了?”
“外麵是怎麼了,這麼吵?”
元祁撩開她額前的發,靜靜望著她,忽然俯身在她額前輕輕一吻,輕笑,“起來吧,雖然有些晚了,但也不妨事。”
“晚了?什麼晚了?”
元祁不答她,朝門外說道,“進來吧。”
屋門被推開,小清走了進來,“二哥,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大哥就要過來揪人了!”
蕭清疑惑,“出什麼事了?”
小清將手中的東西擱到桌上,翻了個白眼,“二哥啊,你連自己的生辰都不記得了嗎?”
蕭清頓時一怔,望向身旁的男人,元祁嘴角微勾,朝她輕笑,“之前跟你說好了,你的生辰,由我為你束發。”
蕭清望著他,嘴角微揚,“嗯。”
蕭清用熱水打濕布絹,輕輕沾了沾臉,須臾,緩緩揭開臉上的麵具。將臉上的水漬擦幹,緩緩走到鏡子前坐下。
鏡中是一張許久都未見到的麵容,蕭清一時有些恍惚。
身後元祁走來,拿起案前的木梳為她梳理微亂的發絲。鏡中映照出兩個人的容顏,一絕美深邃,一清麗淡然,如此相得益彰,溫情自然。
屋內十分安靜,身後的男人麵容罕見地專注,仿佛此刻做的是一件神聖的事。
蕭清嘴角不由勾起,就這樣望著鏡中的男人,一瞬不瞬。
“看什麼?”
蕭清大咧咧地笑,“看你啊!”
“祁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嗯…讓我好好參詳一下…”蕭清故作深沉,“勉強合格啦!”
“嗬嗬…”元祁勾唇,一抹笑意躍上嘴角,修長手指靈活勾起她的發,輕輕纏繞。
這一幕,蕭清完全無法想象。初遇時這男人身上的寒氣,拒人千裏之外。沒想到此刻他竟會立於她身後,為她束發。這樣的景象,從前她想都不敢想。與他相遇的短短半年,她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是孤身立於高處的皇,在他的世界,是千年化不開的冰寒。他是淡漠的,卻將所有的熱給了她,這樣的男人,她怎會不動心?
他潔白的手指在她漆黑的發間穿梭,動作輕柔,如捧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