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有時會發短信或打電話給她。 她並不排斥。 既然往事已經釋懷,不如在這世上多一個朋友,多一份念想。 他們會輕描淡寫地談及最近的生活,大多數時候,是在談論林麟。 談她的過去和未來,林風總是不斷地讓青花再多說一些關於林麟的故事,她地一點一滴成長,她的性格喜好。 青花倒也不嫌煩,林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驕傲,她樂意將這個驕傲展示出來。 有時,像是在炫耀。 是的,你林風,永遠都不會了解陪伴女兒從黃毛丫頭成長為亭亭少女的那份喜悅與自豪。
轟轟烈烈的愛戀,已被時間的車輪以更加轟轟烈烈的姿態,碾了過去。 說不上化作塵土灰飛煙滅,至少僅存餘溫。 曾經地年少輕狂,積澱下來。 時間為它貼上標簽,釀成一壇不能輕易觸碰的老酒。 那份愛,唯一地見證,隻剩下了林麟。 她是他們共同的女兒,因愛而降臨的生命。 注定一輩子相連,無從割舍。
學校裏的同事,仍是熱心地為青花張羅著介紹各種各樣的人相識。 青花的態度是順其自然,不反對。 更不強求。 女兒現在快要大學畢業,她心中可以稍微放下一些擔子了。 而多年地孤獨像是懸在頭上地達摩劍,雖已習慣到麻木,但偶爾會以猙獰地姿態,毫不留情地將她包圍。
她心裏清楚,真地要找一個情投意合能陪伴自己度過下半生的人,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出於禮貌,她也和一些男人見過麵。 彼此客客氣氣交朋友,卻都是無疾而終。 林麟常和她開玩笑說,媽媽要求太高,一般男人是不敢妄想的。 也許果真如此。 她已經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 再輕易地將自己交付於一段感情。 隻有親人的愛,才會真正令人安心,毫無芥蒂吧。
第一次在朋友的介紹下見到林安平的時候,青花並無特別地好感。 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 身材中等,略胖,比自己年長好幾歲。 另外就是,他也姓林,這個巧合讓她心中有些異樣感覺。 她是帶著林麟一同前去的,三個人在火鍋店的小包廂吃飯,氣氛起初有些別扭的味道,但他毫不拘泥。 熱情地為青花和林麟夾菜,詢問她們愛吃什麼。
林安平是淩縣小學地校長,他的妻子離世已有數年,兒子早已在外地工作,他為人豪邁,在淩縣的人際關係非常好,任誰提起林校長都說是一個熱心善良的好人。 為他們牽線地那個朋友就是覺得兩人的情況很合適,於是用心良苦地做了安排。 希望可以促成一段好姻緣。
林麟表示對這事完全沒有意見。 “林叔叔人還挺好的。 媽媽你再和他多接觸接觸,大家都多了解一下。 跟著感覺走吧,反正隻要你開心就好。 馬上又要開學了,這學期,完成畢業論文之後,我就要去公司報到了,以後就不能經常地回來陪你了。 如果真的可以找到一個能夠陪伴你共度一生的人,那該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要不我是不會放心的。 ”
“你不放心什麼啊?你自己在北京好好照顧自己,能讓媽媽放心,就好了。 媽媽是大人,心中自有分寸的,你一定要放心,做好你自己地事情。 ”
“媽媽,我也是大人了啊!”林麟調皮地笑了。 她心中有一絲美妙的預感,說不清道不明,卻莫名地令人安心。
而青花何嚐不擔心林麟的戀愛大事。 比起學業和工作,這件事情更讓青花焦慮。 無論如何,青花絕對不允許林麟重蹈她的覆轍,不能因為感情問題而賠上一輩子的幸福。
母女倆從來都是朋友關係,林麟對青花基本上是沒有什麼隱瞞的,大學裏有多少男生追過她,她都如實相告,並且強調自己從來沒有接受過誰,沒有正兒八經跟誰談過戀愛。 青花當然相信。 她是何等聰明的母親,對林麟的了解甚至超出了林麟地預料。 從高三那次意外開始,那個名叫許夏地男孩,就在林麟心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這一點,青花看得明明白白。 然而許夏複讀了一年,已經和林麟有了距離,再加上北京和重慶南北相隔地千裏,林麟的守候和期待,恐怕要落空。 更重要的是,許夏應該隻是把林麟當成紅顏知己而已。 青花最怕這一點。 紅顏知己的界定最為暖昧,若是許夏無意,林麟卻有情,這可就嚴重了。
所以,在桐州巧遇許夏和他的女朋友之後,青花心裏反而坦然了。 這個孩子果然對自己的女兒是坦坦蕩蕩以朋友相待的,沒有別的想法。 可她立刻又不安起來。 要怎麼跟林麟說這件事呢?要不露聲色,還得讓林麟自己想清楚,放棄這段不現實的感情。 這無疑給青花出了一個難題。
她們總是這樣,不斷地為彼此憂慮。 林麟已經二十多歲,離青花越來越遠,而她們之間相互的憂慮,卻從來未曾減少半分。 當一切變幻莫測,且看命運能夠安排出怎樣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