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門“哐當”一聲響動,將軍猛然坐起身,抓起身邊的刀,隨即卻又放下了,瞪著門口的幾人,不滿地說:“你們這是幹什麼?”旋即看到夏侯十二抱在懷裏的秦憐,愣了愣,大步走過去,夏侯十二將他擋了擋,沒讓他碰到秦憐,將軍愕然問道:“這——憐卿這是怎麼了?”
見到將軍,梅子幾欲落下淚來,哀戚地說道:“秦夫人她……被這位公公灌了毒酒。”
雖然隱隱猜到那所謂的毒酒有些問題,但秦憐了無生氣,身子漸漸冷下去,沒有呼吸沒有脈搏,這副模樣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生還的可能,是以本來稍稍安了的心又變得驚惶起來。
無奈先生本來答應著要將事情說與她聽的,卻又跑來將軍這裏,梅子在將軍身邊長大,對他信重依賴,心下的悲傷立刻就湧了出來。
將軍拍拍梅子的肩膀,示意她不必著急,隨即想要將秦憐接過來,夏侯十二卻又是一擋,將軍不禁怒道:“不讓我看看她到底是中的什麼毒,我怎麼知道如何解毒?”
夏侯介搖頭道:“憐卿已氣絕多時,還解什麼毒?我來不過是請你懲治凶手的。”
“凶手是誰?”
夏侯介下巴抬了抬,指給他瞧。石公公走進來朝他行了禮,“將軍一向可好?”
將軍大驚,忙將他扶起來,皇上身邊服侍的人,便是他父親也會給幾分好色的。他問道:“石公公怎麼有空過來這裏。”
梅子卻覺得有些稀奇,一開始還以為不過是個跑腿的人,卻原來還是有些來頭的。不過她也早該想到這一點,能和夏侯介說得上話的人,哪個不是有些來頭的。
石公公笑道:“皇上差了我來辦事,如今事情剛辦完了。我本該回去複命,卻被夏侯大人拉到這裏來了。”
將軍不悅地看了看夏侯介,說道:“這是皇上身邊的人,先生也該見一見。”
夏侯介淡淡道:“已見過了。”
梅子此時終有些不知所措,她卻忘記了,將軍本就是陳王的公子,認識幾個皇宮裏的人實屬常見,她怎地竟然來求著將軍將這個公公查辦了。
將軍心中不滿,卻也不便在石公公麵前講出來,隻得笑道:“文人都是這種脾氣,公公不要見怪。這襄陽邊城之地,雖然風景秀美,但料想公公頭一回出來,還未曾見到過。不知公公會在襄陽呆上多久,我且吩咐了人帶公公四處瞧瞧。”
梅子心中突然閃過一個詞,奴顏婢膝,以往將軍在她心裏的高大形象忽然崩碎了,重又構起來的將軍既矮小怕是又猥瑣無能。
梅子此番,真是從頭發尖到冒起來的雞皮疙瘩都透著股子失望來。
石公公對將軍的表現也是不滿,當年他跟著當今皇上,那時的容王出生入死,頗得夏侯介相助,可說是,若沒有夏侯介,便沒有他石公公今日的地位,隻怕早變成了一抔塵土。而且夏侯介從不居功,且他位高權重,後來去仕離京,石公公便一直對不能對夏侯介有所回報而深感遺憾。
這位將軍對夏侯介卻是這般輕視的態度,令他十分不滿,又兼著秦憐的事情在那裏梗著,是以他早對將軍沒了好感。
除此之外,將軍的話裏話間都是講的他久居深宮,未見過世麵,須知他可不是個沒眼界的太監,他來襄陽城時,這位將軍隻怕還因著庶子的身份被冷落著。
於是石公公淡淡道:“老奴與先生乃是舊識,且皇上有些話需得我私下與先生傳達,這般便不需叨擾將軍了,我自去退蘭居住上幾日,待將秦夫人事情了結之後,便回京複命。想來將軍軍事繁忙,也不必為了我一個底下人過於費神。”
梅子垂著頭,沒有說上半句話。若換做往常有人這般不給將軍臉麵,隻怕她必是頭一個出頭的。此番她卻動也不想動,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根本未曾聽見他們講話。
將軍本想再勸上一勸,石公公卻直接揮手打斷他說道:“將軍,我們此來,可不是敘舊的。”
將軍愣了愣,這才想起方才說的秦憐服毒氣絕之事,他本想便說是秦憐誤食毒藥,與石公公無關,卻又想這位石公公才說了與夏侯介乃是舊識,焉知他不會偏幫夏侯介。
這麼想著,頓時煩躁起來,怎麼每一個人都會幫著這個該死的病秧子。不過一介文人而已,若非父親信重他,費了力氣將他求來,他薛沐青將軍大抵根本不會看他的臉色。後來馬玉恩又勸說他不要與夏侯介有衝突,他便有些不耐。夏侯介不過一個酸腐的文人,整天窩在這什麼退蘭居裏,卻端了十足的譜,實在令人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