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還忍著,但近來端的是不想再忍了。
思忖了片刻,他將佩劍放到桌子上,拉了石公公到一旁,悄聲問道:“石公公,這皇上可是有什麼旨意嗎?”
其實他問的真是多此一舉,石公公來此,必定是皇上有旨意,但若是有什麼需得與他說的旨意,隻怕石公公早與他講了。
石公公將酒壺遞與將軍說:“我此來不過是賜了這壺酒與秦夫人,她隻飲了一杯,這裏頭還剩下大半未飲,我卻不知道這酒裏原是有毒的。這是我親自釀的桃花釀,也是我親自拿來的,絕不會有什麼事,若是將軍不放心,我當場試酒便可。”
將軍一時愣住,若非是石公公那酒的問題,可真是秦憐自己尋死的?
他試探地問:“公公這酒,可真的……”
石公公怒道:“我可能騙你不成,若非是皇命,我一個缺根之人,可來害一個小姑娘幹什麼?我可不想折壽。”
他聲量提高了些,夏侯介與梅子幾人都抬頭望過來,將軍一時有些尷尬,忙道:“是我失言了。”
又詢問了當時的一些情況,他便令石公公先等了一等,著人將王長興叫了來,細細問了石公公與秦憐見麵時的情景,聽得王長興說到他後來便帶了人離開,將軍便心下一怒,這個家夥,實在是會誤事。
但石公公從未說過這是毒酒這樣的話,卻是可以知道了。
石公公在一旁冷哼:“皇上令我親自送來的酒,可能是毒酒嗎?”
將軍有些奇怪地問道:“皇上為何要賜酒給秦憐?”他成了征西將軍時,皇上也不過就派人頒了旨意而已,這禦酒什麼的,他可沒見著。
將軍此番,頗有些嫉妒,心裏不知怎地,竟隱隱有些慶幸秦憐死了。
石公公理所當然地說:“秦夫人乃是先生唯一的弟子,自然會賜酒與她。我臨來時,皇上便非常高興,說先生總算是從當年的事中解脫了出來,肯開山收徒。皇上與陳王兩人,痛飲了一場,我當時便在旁伺候著,實在是許久未曾見皇上興致如此之好了。”
將軍愕然問道:“夏侯介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他父親與他求來夏侯介時,隻說是隱世的高人,馬玉恩雖與他說過一些話,但他成見已深,並沒怎麼聽進去。
早幾年時,皇上封夏侯介為江平候,雖說被夏侯介推拒了,但這爵位卻沒撤銷,且皇上親自下令不許擾了夏侯介。是以如今世人隻知江平候,除了經曆了當年蕭牆之禍的人,其餘人並不知曉這位神秘的江平候的來曆和姓名。
石公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忒也沒有眼色了,既然旁人沒有告訴與你,自然是不想你知道,何必還追著問個沒完惹人煩躁。
當下便隻說:“皇上對先生頗為敬重。”
“那這秦憐,又是個什麼身份?”
石公公更有些古怪,也懶得再回答他的問題,隻說著:“秦夫人自然是先生的學生,當然也是你孩子的娘,但她未曾賣身,倒不算是你王府的人。所以,秦夫人的後事辦起來需得些時日。她是先生的學生,這件事必然不能太簡陋,需得合了身份才行。”
已是在商量秦憐身後事的架勢。
但他越是如此,將軍便越是猜疑,單是夏侯介學生的身份,也不該有這般臉麵吧。皇上身邊的人來為一個小姑娘辦理身後事,再如何解釋,這事情也說不大通順。
石公公又繼續算著:“若是按了一品夫人的位份,卻有些高了,按理說該按著郡主的位份,但皇上卻不大願意如此,若是這般,就影響了先生的自在生活。但若是隻按著先生學生的身份,隻怕就隻能是普通人家的規製,這卻也不合適。且還有雙生的兩個孩子要算上,大晉朝從來沒遇見過這般前例。”
他擺弄著手指一陣胡亂計算,神色間煞有介事。
將軍隻聽得心驚肉跳,什麼一品夫人、郡主的,這秦憐或者說這夏侯介到底是什麼來曆,不過一場白事,又是個女子,按他的思路來說,埋了也就算了。
至於說初兒和落兒,必然不能再與她有什麼關係,是以秦憐的事情上,將軍也沒打算將他們帶出來,這事情便更簡單了,隻一張席子,便與從前王府送出去的妾室一般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