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吉時已到,一對新人要拜堂成親了。
賓客們的眼光都聚集在新娘新郎的身上,隻聽見禮官一聲高高的唱喏:“吉時已到,叩首,一拜天地!”
洛恒木然的由著喜娘牽引著與姚木馨雙雙叩首,起身。
“二拜高堂!”
上首的主位上,坐著麵容慈祥的淳宛太妃,她嘴邊掛著可親的笑容,慈愛的看著堂下跪著的二人,心裏一片歡喜。
自己辛苦籌謀這麼久,終於讓皇兒聽自己自己的安排,順利娶了姚相之女進門。
姚相貴為當朝宰相,而姚家的大公子年紀輕輕,已是刑部最年輕有力的尚書,並兼任大理寺少卿,姚相的手下門生眾多,從此以後,有了姚府的支持,皇兒重登大寶就指日可待了,而自己,也將成為萬人之上的太後!
她不覺間眼風掃向一旁病懨懨的洛榕,笑意盈盈的眸子裏有一道寒光閃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然而,這一切卻沒有逃過洛恒的眼睛,離得這麼近,他清楚察覺到母妃眼睛裏的寒意,頓時明白她心中此時正在想著什麼。
洛恒神情一凜,不覺間漏聽了禮官的話,等他反應過來,正要跪到淳宛太妃麵前叩頭時,突然,一隻純白的鴿子撲愣愣的飛進熱鬧的廳堂,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洛恒的肩膀上,‘咕咕咕’的叫喚著。
看著突然出現在喜堂裏的鴿子,賓客們都大吃一驚,而洛恒的神情一掃之前的陰霾,頓時歡喜起來,忘記自己如今正在拜堂,呼的一聲爬起身,一把抓住鴿子,迫不及待的去取它腳環上的紙條。
客人們開始竊竊私語,淳宛太妃臉色一暗,沉聲道:“皇兒,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有什麼事不能等婚禮結束再看嗎?”
太妃的話讓洛恒麵容一冷,他正要反駁,身旁的姚木馨卻連忙乖巧的出麵為洛恒說話,“娘娘,王爺是辦大事的人,他如此著急,肯定是有急事要辦,不妨讓他現在看吧!”
如今與洛恒已順利拜完天地,剩下的事遲早會辦成,所以,姚木馨此時心裏非常放鬆,為了在眾人和洛恒麵前立個賢慧的好名聲,她故裝大度,不但不生氣,還站出來為洛恒說話。
果然,她的話立刻引來眾人的稱讚聲,賓客們一個個都誇讚洛恒娶了個知書達理的好王妃,不由齊聲向太妃和洛恒道賀。
然而,旁人的反應都沒被洛恒看到眼裏,他固執的抽出紙條,心急的撚開,凝視看去:
“姐姐不幸染疫,於荷花鎮病···故!”
仿佛一道驚雷毫無征兆的在洛恒的頭頂炸開,他趔趄倒地,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沾滿斑斑淚痕的紙條,人瞬間呆住了!
綺真染疫死了?怎麼會?
洛恒死死的盯著手中的紙條,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上麵的字跡確實是香清的不假,那麼······
感覺到一陣天眩地轉,洛恒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血色,他的心仿佛被成長上萬的毒蜂蜇過,痛得他隻張大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全身劇烈的抽搐,牙齒咬得‘咯咯’響,赤紅的雙眸裏眼淚不受控製的滾滾而出。
周圍的眾人都察覺到了洛恒的反常,姚木彥與書清首先反應過來,搶過洛恒手裏的紙條一看,頓時都傻眼了,他們當然明白,紙條上的已故之人是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勸解。
淳宛太妃察顏觀色,發現了不對勁,立刻起身從書清手裏搶過紙條一看,不覺微微一愣。
聰明如她,瞬間明白是黎綺真在去鑫國的途中染疫暴斃了。
她心裏一喜,心想,老天開眼,這個賤人終於死了,這一下,徹底沒了後顧之憂了。
但她轉眼看到洛恒的神情,突然明白,眼下要立刻止製住他做出瘋狂的衝動才是首當其要。
離洛恒最近的姚木馨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呆住了,她恐懼的上前拉了洛恒的手,關切道:“恒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話還未說完,洛恒厭恨的瞪了她一眼,狠狠的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把她直接摔到了一邊,姚木馨驚呼一聲,重重跌到地上,頭上的赤金鳳冠劇烈的搖晃,差點掉下,身上精美的喜服也巴成一團。
賓客們都被突然發生的狀況驚得目瞪口呆,一個個膽怯的看著近似瘋狂的洛恒,不明白好好的新郎怎麼突然滿臉的悲傷絕望,好像遭遇到了最難過絕望的悲痛。
淳宛太妃‘呼’的站起身,慈祥的雙眸裏突然精光四射,厲聲道:“來人,把王爺先送回後院去,他是舊疾發作了!”
太妃一聲令下,立刻有下人趕過來拉洛恒。
倒在地上的姚木馨被喜娘拉起,她來不及整理身上的衣飾,突然聽到太妃要把洛恒帶走,心裏一陣慌亂,這拜堂的儀式都還沒完結,如果新郎走了,留下她要怎麼辦?
她顧不上身上的淩亂,跌跌撞撞跑上前,擋在下人麵前,慌亂的看著太妃,急聲道:“娘娘,儀式尚沒有完全完成,恒哥哥如何能走?”
而裴相與相府送親的眾人,臉色也憤憤不平,好好的一場婚宴,怎麼突然就弄成這樣,如今,儀式未全,新郎卻要退場了?
場麵一時混亂起來,眾人議論紛紛。
麵對眾人的不解,淳宛太妃嚴厲的看著擋著下人的姚木馨,強壓心中的一口怒氣,緩和語氣低聲道:“本宮所做一切都是為你和他好,如果不想看到你心愛的恒哥哥在你們大喜的婚宴上瘋癲發狂,你就安靜聽本宮安排。”
聽到太妃的話,姚木馨驚恐的看著雙眸赤紅的洛恒,她突然明白,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恒哥哥如此傷心絕望,以致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