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日的不眠不休,洛恒終於趕到了荷花鎮,隨他一起來的,還有崔大夫和書清。
他風塵仆仆的趕到‘荷香’客棧,像瘋了一樣四處找尋綺真。
他一直不相信綺真是真的死的,他心存幻想,希望這隻是綺真與香清聯合起來跟他開的一個玩笑。
直到香清哭紅著眼,掏出墨玉遞到他手上,他才驚覺,綺真是真的不在了。
呆呆的看著綺真的骨灰甕,洛恒像傻了一樣後怕的向後退,他不肯相信,他的愛人,如今就留下一捧白灰······
他在身體有傷的情況下,連趕了三天三晚的路,此刻已是憔悴不堪。
雙頰深深的凹陷下去,眼底一片烏青,唇色發白,沒有一絲血色,胸口受傷的地方,因為一路上的顛簸,已裂開好幾次了,此時,在看到綺真的骨灰甕,傷口處又開始往外溢出血絲。
崔大夫趕緊上前幫他察看傷口,被他冷冷避開。
從頭到尾,他都像一個沒有生機的木頭人一樣,緊緊的抱著綺真的骨灰甕不發一言,書清與崔大夫默默相視一眼,上前勸慰道:“主子,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順變······”
“出去,你們統統出去!”洛恒的聲音平靜無波,聽在大家的耳朵裏去卻是深深的絕望,“不要來打擾我們!”
大家被‘砰’的一聲關在了門外,書清與崔大夫麵麵相覷,心裏既擔心洛恒做傻事,不放心他一人在裏麵,但又不敢違抗他的命令闖進去,隻得一個個守在門外,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不敢貿然離開。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洛恒呆在房間裏一直沒有出來,門外的人隱隱聽到裏麵傳來隱忍的悲泣聲,大家在外麵聽了也不由的淚流滿麵。
書清流著淚每天幫洛恒準備好一日三餐送到門口,可飯菜卻從來沒有動過,連口茶水都沒喝過。
想到他負傷的身體,眾人都心焦不已,生怕他也會就此倒下。
三日後,房門終於被打開,守在外麵的眾人見了頓時心裏鬆了一口氣,然而在看到走出房門的人時,一個個都呆住了。
隻見洛恒一頭烏發悉數白盡,眸子渾濁無光,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他抱著綺真的骨灰甕緩緩步去房間,木然道:“起程回京,我要帶她回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嘶啞的聲音突兀而起。
“你不能帶她走!”
眾人驚愕回首,隻見樓梯口上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一臉憔悴哀傷的東方賢聞。
在聽到綺真離世的消息後,東方賢聞同樣的不願相信,他立刻丟下手中的事務,日夜兼程的向祁國趕。
然而他才一到客棧,就聽到洛恒要帶走綺真的骨灰甕,想也沒想,他就出言阻攔。
狹窄的客棧裏,一時子擁擠起來,洛恒冷冷的看著擋在前麵的東方賢聞,目光裏燃起熊熊烈焰。
“你有何資格攔我?當初你是如何答應我的,你說過以後由你守護她,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樣照顧的?人呢?她人呢!”洛恒奮力咆哮,整個客棧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洛恒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人是他帶走的,可是現在,不過數日,她就香消玉殞,讓他如何接受這一切?
然而,他更想殺的人是自己,若不是自己一次一次的拋棄她,她又何至於一個人孤獨的死在這裏?
他滿身的戾氣讓在場的眾人心裏皆是一顫,東方賢聞身後的侍衛感受到洛恒身上的殺氣,連忙湧上來,擋在了東方賢聞的身前。
東方賢聞麵色一暗,心中湧起無盡的苦痛和愧疚,綺真是他帶走的,他曾經也在洛恒麵前許諾過要好好照顧她,可這才過去多久,綺真卻死了!
他的頭慢慢低下來,怔怔的看著洛恒手中的那個小小的骨灰甕,心裏一陣陣抽痛,全身抑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想到那日在京城她冒著風雪在使館門口送別自己,那時的她,還對著自己淡淡淺笑,叮囑自己一路上注意安全,而如今,卻永遠的天人永別了。
他心裏痛苦愧疚不舍,更加不願意就這樣讓他把綺真的骨灰帶走,堅決的要把綺真帶回鑫國安葬,他推開擋在麵前的侍衛,盯著洛恒嗜血的雙眸,毫不畏懼道:“是我沒有好照顧她,可是你呢,你傷她那麼深,你又有何資格帶她走?”
他的話讓洛恒全身一窒,像點了死穴一樣讓他動彈不得,他知道,東方說得沒錯,他誰都不能怪,隻能怪他自己,若不是自己的放棄,她不會落到今日的可憐下場。
所以,最後這一次,他拚死也不會再放開她了。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小小的客棧被兩人冰冷的氣息都要凍住了,洛恒懷抱著骨灰甕一步步向外走,而東方賢聞卻冷冷的立在樓梯口,絲毫讓路的意思也沒有,兩人冰冷的眼神在半空中交織,擦出危險的火花。
眼看氣氛越來越緊張,兩邊的隨從侍衛都做好拚命的準備,香清突然從一旁跑出來,紅著眼道:“兩位不要再吵了,姐姐已夠可憐的啦,就讓她好好安息吧。”
“姐姐曾經說過,她很喜歡這個荷花鎮,說是像世外桃源一樣美麗安逸,兩位不如找個幽靜的地方,讓姐姐入地為安吧!”
香清的話讓洛恒心裏一震,是啊,她生前一直渴望遠離京城的喧囂嘈雜,到一個安靜優美的地方過上隱居的生活,如果自己現在將她帶回京城,隻怕並不會是她的意願。
京城,連他都不原意再回去了!
東方默默的看了一眼洛恒,想到綺真曾經在暈迷的時候,嘴裏喊的一直是洛恒的名字,她的心裏終究愛的是他,不由心裏痛得無法呼吸。
他一直的心願就是希望她過得開心快樂,如果她的遺願是留在這裏,留在洛恒身邊,即使再心痛,他也願意成全她!
而彼時,在洛恒與東方賢聞對峙時,荷花鎮上的居民都擠在門口看熱鬧,鎮上突然來了兩位身份尊貴的皇族,讓一向平靜的小鎮上炸開了鍋。
一個冷豔的婦人悄悄在人群後麵打聽了半響後,提著手中的藥包匆匆往鎮子西頭趕,她用紗巾包住臉龐,生怕被別人發現。
在鎮子西頭一所不起眼的農宅裏,一個全身包裹著紗布的女子不耐煩的在身上四處亂抓,全身的騷癢讓她坐產難安。
她皺著眉頭去抓背上的癢處,奈何手夠不著,讓她不禁氣惱不已。
可是,隻要一看到屋子中央搖籃內那個睡得香甜的可愛娃娃,她的心情又瞬間好起來,俯下身一口氣在孩子臉上親了十多下,直到孩子不耐煩的翻過身拿小屁股對著她,她才戀戀不舍收回嘴巴。
院子門突然被打開,中年美婦風風火火的走進來,旋身又反手關好門。
屋內的女子一見到她,歡喜的上前撒嬌道:“呀呀,您可回來了,快幫我拆了紗布吧,我全身都快癢死了!”
美婦嗔怪的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是要讓我幫你拆了紗布,好讓客棧裏的那兩尊大神發現你沒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