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目相對,麥穗兒冷著臉,她知道他大概在想什麼,無非是用他那自負狂妄的大腦把她曲解成各種別有心機的女人。
可她不是衝著他來的,對他,她避之唯恐不及!
“麥小姐果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方別眼,一記醇厚的低音驀地在半空響起。麥穗兒攥緊拳頭,埋頭佯裝聞所未聞。
他的聲音如其人,陰森森透著傲慢和篤定!
麵對德國男人們不解的麵色,顧長摯笑了笑,略有深意瞥了眼對坐緘默的女人,眸中很快劃過一絲厭惡。
轉而自然的將話題重新繞回到合作上。
氣氛再度緊繃。
德國男人們蹙起了眉,顧長摯則依然麵色淡然遊刃有餘,仿若勝券在握不肯讓出一分妥協。
這頓餐糾結了三個多小時,唇槍舌戰的縷縷試探下,結果總算有了眉目。
隻瞧德國男人們不甘的眼神,就知顧長摯,贏!
為首的Ludwig先生搖了搖頭,無奈不甘又欽佩的笑著說了一長串。
麥穗兒卻沒適時的出聲轉換成中文,她朝對麵的陳遇安投去一瞥,意思明顯。
挑了挑眉,一刹的詫異後,陳遇安極快接話,他笑著衝旁側的顧長摯道,“Ludwig先生誇你呢,口若懸河,沉穩機智,商業奇才,盡是些天花亂墜的詞語。”又笑看安靜的麥穗兒,存著打趣的心思開口調侃,“大抵麥小姐被這些誇張的詞語驚呆了,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便將活兒扔給我這個臉皮厚的人。”
今日這場交涉至少蹉跎了五個小時以上,陳遇安自是不信之前都有hold住的麥穗兒會聽不懂這句話。
顧長摯更是心知肚明。
他唇角噙著抹笑意,掀了掀眼皮,帶著些許冷意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哦?若如此,麥小姐的麵皮未免太過輕薄。”
摁住被他陰陽怪氣聲調激起的怒火。
麥穗兒死死抿唇,就不吱聲!她拒絕翻譯的意思他不懂?
她是覺得從自己嘴裏說出這些溢美之辭形容他顧長摯簡直侮辱中國文化,他當得起這番誇讚麼?
這兩人初瞧神情都算正常,細細觀察,感觀卻迥然。
中間依稀透著股刻意的疏離與抗拒……
陳遇安眸光微閃,不好晾著合作夥伴,忙用德語表達謝意。
心下卻被勾起了好奇,他們兩人短短幾次交談都夾槍帶棍,他一向熟知顧長摯秉性,他這張嘴沒治了,陰晴不定逮誰罵誰,但對於一般女人,他最冷漠的方式便是無視。
唔,莫非兩人先前就有過交集?
陳遇安默默思忖起來。
因著談判結果塵埃落定,後頭商討下了簽約時間,雙方握手告辭。
麥穗兒緊跟著德國男人離去,頭也不回。
照平常,顧長摯是懶得正眼看她的。
大抵是心情好,他視線散漫的飄忽過去,才發現走廊深處,女人背影瘦削極了,站在魁梧的幾個老外身側,更顯孱弱瘦小,可那竹竿兒般的小身板卻裹了套尺寸明顯偏大的煙灰藍色係套裙,嗬,還gucci的。
譏誚的伸手鬆了鬆脖頸處的襯衫紐扣,顧長摯眯眸,腦中不由晃過她先前寒磣的模樣,登時輕嗤一聲,迅速收回視線。
麥穗兒直至走出這間高級會所才鬆了口氣。
隻覺周遭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她禮貌的與德國男人們告別,目送眼皮底下的幾輛車開走,她從包裏找出手機,定位了下附近的交通。
地鐵太遠,公交相比之下是近些的,但也有一兩公裏。
低頭瞧了眼對她來說不便宜的高跟鞋,麥穗兒小心翼翼的轉到人行道。
順便給喬儀撥號,兩三鈴聲後,便接通了。
對麵率先笑問,“怎麼樣?結果是圓滿呢還是很圓滿呢還是非常圓滿呢?”
喬儀聲音嬌俏爽朗,聽著讓人都不由想跟著笑,麥穗兒彎唇,輕微撇了下嘴,“除卻過程,其它都不錯。”
“哦,過程怎麼?”
“就又遇上……”說著,手機突然傳來“嘟嘟”的聲音,有新電話撥進,麥穗兒怕有急事,忙道,“下次跟你說,還有謝謝你啊喬儀,幫我介紹工作還借我衣服,這幾年都是你幫我來著……”
“嗨,跟我就甭瞎客氣,等你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全解決完了再好好報答我不遲!”
“嗯。”格外的慎重點頭應聲,麥穗兒等她摁斷,看了眼再度等不及撥進的來電顯示,溫軟的臉龐驀地有些發僵。
遲疑了片刻,側身定在原地,她蹙眉滑下接聽鍵,臉上霎時浮起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