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設在城郊京山半腰上的高級會所,由H市幾位名流主辦,逢季而來,一年四次。
如今正是初春,京山風景秀美,新意盎然,滿目嫩綠,在此設宴與眾舉杯同飲,倒是雅致。
但這些俱是表麵上的光景。
真正意義上,自是商場巨子們結識合作的好機會。
這日下午,13:00整。
陳遇安匆匆將車開進獨棟別墅,隨意的把車扔下,他蹙眉往前,拾階而上。
宅子裏幾乎沒有傭人。
這是顧長摯的生活習慣,住所大部分事項皆是鍾點工按時過來打理。
指紋解鎖,陳遇安走進別墅,在客廳喊了聲“顧長摯”。
偌大的空間內登時盤旋起回音,一聲比一聲淺,然後徹底消逝……
渺無回應。
陳遇安煩躁的爬上旋轉樓梯,臥室、書房、健身室,最後終於在換衣間內找著了人。
略氣喘的敞開西裝外套,他靠在壁上怒視鏡子前的那個男人。
嗬,他倒是好興致!
悶聲盯著他,陳遇安見他正左右側身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轉頭又好整以暇的去尋搭配的領帶。
也是氣得頭頂都快冒煙。
平複良久,懶得質問他分明聽到動靜卻不回應的惡劣行徑,陳遇安飛快切入正題,“真去?”
“不然?”挑了挑眉,顧長摯擇了條暗色領帶,動作優雅的係上,慢條斯理道,“這套可是昨兒剛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的純手工西裝,怎麼樣?目前獨一份,我穿著它去赴宴,嘖嘖,他們真是有眼福……”
陳遇安:“……”
頓了一秒,他扶額,“我沒心情聽你自戀耍貧,我隻問你,行程都打點好了沒有?”
“嗯。”輕哼了聲,顧長摯正了正領帶,嘴角微勾,一瞬不動看著眼鏡子裏的自己,漸漸地,眼神開始變得幽深起來。
良久,側眸望向身後一臉深沉的陳遇安,他輕笑著歪頭,“不想去看看那死老頭藏著掖著的寶貝乖孫?”
陳遇安配合的動了動唇,卻笑不出來。
他見顧長摯沒什麼反應,定睛看他一眼,道,“既是藏著掖著,不一定會公開,你犯得著偏要今晚過去?”
“這不無聊麼?”顧長摯抬手睨了眼腕表,抬眸,“太陽快落山了,你和我一起去?”
自是要跟著去的。
萬一出了什麼事兒,總還有個照應。
“我打電話叫張叔過來開車。”
“不用。”陳遇安搖頭,“我開,有事和你談。”
下樓。
兩人分別坐上駕駛和副駕駛之位。
“談什麼?”顧長摯施施然的提問。
陳遇安雙手搭在方向盤,將車開出別墅。
他臉上神色嚴肅,緘默了會兒,才道,“長摯,上次聽你說電梯事故之後,我回去又谘詢了身在美國的易教授,要不咱們還是再試試吧!”
語畢。
氣氛沉寂。
陳遇安瞥了眼身側,車窗搖下,顧長摯正偏頭望著窗外,瞧不清他神情。
他抿唇,複而追問,“你說呢?”
偏偏他不說。
陳遇安將車轉道,在心內歎氣,正試圖再規勸一番,卻聞一聲輕嗤落在耳畔。
“你覺得我不正常?”
“不。”
“那就繼續保持這樣!”
陳遇安被他篤定的語氣噎了個正著,不知該如何繼續。
正常麼?
表麵是正常的……
可他內心真正的訴求是什麼?自己知道麼?
顯然話題不適宜再計較下去。
陳遇安認真的開車,氣氛陷入了沉默。
直至開進京山,亦無人開腔打破……
黃昏將至,太陽西沉,絢爛晚霞爬滿半邊天。
因著身在半山腰,搭配初春的新綠,別有一番沁人滋味。
泊好車。
陳遇安掃了眼天色,估摸再有兩小時便徹底暗下來。
兩人上樓,進會所,去預先訂好的房間。
首先把他房間照明設施全檢查了一遍。
陳遇安才稍稍安心。
他瞥了眼站在窗側的顧長摯,轉身離開,關門之際妥協的低聲道,“別擅自行動,進場時記得叫我。”
“砰”,門關上。
顧長摯瞭望遠處,此處視線極佳,山外朦朦朧朧,半空時而有幾隻晚歸春燕飛過。
餘光後撇,落在大門方向,他輕微彎了彎唇……
窗外。
黑暗終究一點點吞噬掉光明,最後的一線白光消失之時,宣告著夜晚已正式蒞臨。
會所外。
香車來往不斷,光鮮男女麵帶笑容魚貫而入。
麥穗兒和Ludwig先生們也在晚宴開場前抵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