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
在座的麵麵相覷,卻也不敢打斷。隻看寒梅仿佛渾然不覺似的,仍舊以手輕叩桌麵。
這一曲很短。奏罷,場上再次安靜,女子仍舊沒有退下,也沒有再看向堂上,她隻是輕輕整了整衣裳,一直緊繃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今晚好靜啊。”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這麼一句。
話音未落,隻聽“謔謔”數聲,四周門窗猛地盡數裂開!看那架勢到不像是有人破門而入,竟然像是用無形掌風劈開了門一樣。隻是寒梅臉色一絲驚訝之色也無,依舊端坐台上,輕笑一聲道,“你們終於來了麼?”
沒有人回答他。不待片刻,門外黑影重重,看來對方人數不少,從身形也可看出其輕功非凡,身手了得。
寒梅身後的黑衣人也非等閑,這電光火石之間,除了貼身二人,其餘的也如鬼魅一般,眨眼間就衝了出去。沒有呐喊,沒有衝殺,連兵器撞擊的聲音也很小很小,隻能聽見輕微的刀劍刺破衣服和身體的悶響,雙方都力圖一招致命,在最短的時間裏結束戰鬥。
“不知你們是派了誰,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寒梅本打算慢慢起身,隻是餘光一掃,旁人還沒看清,他就驀地改變身形向旁邊撤去。同時單手虛虛一探,仿佛是憑空抓出了一把利劍,並順勢在空中切出幾個十字,聽得“叮當”幾聲,同時全力向後退去。隻是他連退七步,直到背後抵住屏風,也沒有時間拔出劍來,隻好緊握劍鞘,電光石火間,劍光陡然暴漲,竟是激發出劍氣擋下了對方的攻擊,從他背後的屏風一直到剛才坐著的地方都赫然結起了一層白霜,寒氣直衝門外。此時他眼中殺氣畢露,劍光中身形變幻無端,“叮當”聲音亦不絕於耳,慢慢地,寒梅穩住身形,向左邊虛晃一步,看準了空隙拔出了自己的劍。
隻是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久聞趙大人手下藏龍臥虎,倒也名不虛傳。”
寒梅的臉色依舊凝重,冷聲道,“敢問閣下為何還不現身?”
那人不接寒梅的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趙大人手下藏龍臥虎,趙大人手下人家裏的琴妓,倒也是如花似玉。”
寒梅不待他說完,腳下已衝出了一步,怎料正要動手時腹中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臉色竟是瞬間變作了煞白。
是有人下了毒麼?
他環顧四周,見眾人無事,大約猜到來人是先下了毒,算準了發作的時間再擾亂自己的心神,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隻是,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舍……
一念至此,沒有絲毫猶豫,他大吼一聲,竟是收起了自己的劍,隨即並指為刀,深吸了一口氣,手上大開大合,任憑劇毒走遍全身,還是生生以自己一身內力掀起堂上的矮幾,向女子打去,翻滾過處,隻聽見幾聲悶響,還沒等女子反應過來,矮幾已經跌落在她麵前不足一尺的地方,摔成了幾片。
摔碎的木片上,插著三支精光閃閃的銀針。
那女子麵色無甚變化,眼神卻從冷冽變得溫暖。她微微張口,卻欲言又止,還是沉默了。
“啪”,是矮幾上的茶壺落了下來,摔得粉碎。茶水仍舊冒著熱氣,悠悠的香氣彌漫開來。
寒梅隻覺得後背冷汗涔涔而下,他喘著粗氣,麵上閃過痛楚之色,背倚屏風,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坐了下去。片刻後,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笑。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那裏隱隱約約出現了三道傷痕。沒有流血,卻可看見一股紫氣上竄,饒是他內功深厚,那紫氣卻仿佛深知他體內陰柔之氣太盛,毒性偏偏化作烈火之氣,意圖灼盡他的內力不說,仿佛還要攻擊他的心脈肌理!他心下思緒百轉,又是一聲苦笑道,“是白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