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景一的一張小臉慘白的嚇人,如同一張白紙,就連平日裏那張粉嫩誘人的嘴唇也褪去了所有的顏色,幹澀得都裂出了口子,她閉著眼靜靜地躺在那兒,安靜得如同沒有了呼吸。
前天跟她見麵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跟個小兔子似的,今天怎麼就這樣了?
雲開扭頭去看邵深,沒由來的怒火就上來,“你把她怎麼了?”
邵深抿了下薄唇,目光鎖在病床上的人身上,許久才從唇齒裏迸出一句話,“她剛做過流產手術。”
“你說什麼?!”雲開的聲音幾乎是尖叫,死死的瞪著身後的男人,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好一陣子她許是不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再一次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麼?一一她……怎麼了?”
邵深沒有再重複剛才的話,走到床邊彎腰將景一身上的薄被朝上拉了拉,直起身,“我還有些事需要出去一下,如果雲小姐方便的話,先替我照看一下她,我大概傍晚的時候能夠回來,謝謝。”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狂妄,多自大,會在說出這些話之後根本就不給雲開任何拒絕的時間,放佛料定她就一定會答應一樣,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西服外套,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等他離開之後,雲開這才回過神,氣得追到門口,也不管這裏是哪裏,扯著嗓子對著那個男人的背影破口大罵,“邵深你這個王八蛋!禽獸不如的混蛋!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這一層都是高級病房,住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貴的病人,病房門平日裏都是緊閉著的,也沒多少人在走廊裏走動,走動的多數都是醫生和護士。
這些醫生和護士也都訓練有素,什麼不該看,什麼不該聽,什麼看到了聽到了也要裝作沒看到沒聽到,在他們走進這層樓之前都已經訓練過無數遍。
然而今天即便是訓練有素,還是有幾個在走廊的醫生和護士怔了一下,紛紛朝嘶吼的女人看去,然後目光又落在了走廊裏那個站立的背影身上。
有人很快就認出了這兩個人,女的不是幕後老板娘嘛?男的……又是誰?而且這間病房也不是老板的病房呀,什麼情況?難道說傳聞是真的,老板跟老板娘離婚了?老板現在的新歡是那個叫什麼貝蓓的女人?不是吧,雖然那女人是長得漂亮,可是還是覺得沒有老板娘跟老板般配。可這有錢人的生活呀,不是一般的混亂,又不是誰離了誰活不了,你交新歡,我當然也不會自甘寂寞,很正常。
於是,這些醫生和護士看著雲開開始戴上了有色眼鏡,仔仔細細的在她和邵深的身上來回的掃視,最後得出,這個男人看起來也不比老板差,果真人都往高處走,有錢人更俗。
邵深隻是停頓了幾秒,沒有回頭,朝前又走了幾步,最後跨進正好停下來的電梯裏,叮鈴一聲,電梯門合上。
雲開一拳頭砸在棉花上,不甘心,氣得差點吐血。
一扭頭發現貝蓓也在走廊裏站著,她淡淡地掃了一眼,懶得搭理,轉身進了病房,把門用力的碰上,碰上後又發現自己做錯了,景一還在休息,所以連忙跑進裏間。
景一還沒醒來,但睡得並不安穩,黛眉使勁地皺著,額頭上鼻尖上都是細小的汗珠。
雲開顧不上再生氣,連忙跑去衛生間裏拿了一條毛巾,正要打濕,想了想似乎剛生孩子的女人不能碰涼水,熱水似乎還行,猶豫了一下她決定為了穩妥起見還是不要打濕了。
拿著毛巾坐在床邊給景一細細地擦了額頭和鼻尖的汗,雲開輕聲歎息,真是個傻丫頭。
病房的門從外麵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雲開太專心地在想事情,等發現有人進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病床邊了,她愕然抬頭,等看到是誰後,便又重新扭回頭,一句話也沒說。
蕭騰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了看她,低聲問:“她怎麼了?”
“不關你的事,少問!”雲開正在氣頭上,某人就成了出氣筒,“出去!”
蕭騰冷笑,“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雲開懶得在搭理他,所以就選擇了沉默。
被忽視和冷落這可不是件令人心裏愉悅的事,蕭騰的臉拉得有二尺長,睨了眼桌上放著的保溫桶,二話不說走過去提起來,轉身就走。
“你幹什麼?放下!”雲開連忙叫他,可他卻壓根就沒聽到,大步朝門口走去。
雲開見狀放下毛巾就追出去,終於在走廊裏將這人追上,“你把東西還給我!”
蕭騰將保溫桶提起來到鼻子前聞了聞,似乎是魚湯,他最喜歡喝魚湯了,陰沉的臉終於放晴,掃了眼跟前的女人,“從中午到現在我都還沒吃飯,你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良心?飯都帶來了卻不給我送過去。”
“誰給你的!還給我!”雲開踮起腳尖要去搶,可無奈這男人太無恥,仰仗著他比她高,將保溫桶高高舉起,任她跳起來也夠不到。
雲開氣得呼吸都是粗重的,抿著嘴,攥著拳頭,下一秒瞅準蕭騰的膝蓋,一腳踢了過去。
“啊--”一聲慘叫,蕭寒的腿一軟,整個身子一晃,人彎下腰來,雲開趁機將保溫桶搶了回去,又不忘剜了他一眼,補了一刀,“活該!”
該死,這女人到底還是不是女人,怎麼下腳這麼重!
蕭騰疼得半天沒直起腰,而雲開已經提著保溫桶重新回了景一的病房,剛踏進裏間的門,景一就醒來了。
“一一,你醒了?”
景一的眼珠子轉了幾圈,恍若夢境一般,好一會兒才找到意識,目光落在雲開的臉上,虛弱地叫了一聲,“姐……”話一出口,眼淚跟著就汩汩地流了出來。
“怎麼哭了呀?”雲開連忙將保溫桶放在桌上,拿起剛才扔下的毛巾,坐在床邊給她擦眼淚,“姐跟你說,你現在可不能哭,聽話啊。”
“姐--”景一卻突然一聲沙啞的嘶喊,抱著雲開由剛剛的小心翼翼的哽咽瞬間轉變成令人不忍猝聞的嚎啕大哭。
雲開也瞬間紅了眼圈,“一一,你聽我說……”
很顯然,她不會聽她說。
雲開輕歎了一口氣,將景一抱在懷裏,任由她將積壓在心裏的那些委屈和痛苦都釋放出來,她現在要做的隻是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病房的門再次從外麵打開,雲開以為是邵深回來了,一扭頭看到還是蕭騰,她瞪了瞪眼,那家夥卻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徑直走到桌前將保溫桶提了起來。
“你--”雲開氣得直瞪眼,景一在懷裏她動不了,這個混蛋,趁人之危,卑鄙無恥!
蕭騰這會兒反倒是很大方地抱著飯桶在椅子上坐下,將飯桶放在膝蓋上,打開外麵的袋子,取出勺子,然後擰開蓋子,聞了聞,深吸了一口氣,用唇語說了兩個字,“好香!”
雲開氣得咬牙切齒了,卻也隻能幹瞪眼。
蕭騰似乎就是故意要氣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朝她晃了下,然後張開嘴倒進自己的嘴裏,享受一般閉著眼品味,由衷讚歎,“真好喝!”
雲開忍無可忍,氣得身體都是哆嗦的,指著門口,“蕭騰,你給我滾出去,聽到沒有!”
“我抱著魚湯一起滾啊。”蕭騰笑眯眯地又舀了一勺放進嘴裏,這才美滋滋地抱著飯桶站起身,到了門口又欠抽地扭回頭,“寶貝兒,謝謝你的魚湯,真好喝。”
“滾!”
蕭騰的出現讓景一逐漸止住了哭聲,最後又抽噎了兩下,從雲開的懷裏出來,低頭抹著眼淚。
雲開這才又重新勸說,“不哭了啊,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餓不餓?我給你弄點吃的去,想吃什麼?”
景一搖搖頭,“姐……”一開口,眼淚卻又簌簌地掉落下來。
“一一,一一你聽話,別哭,你這樣……傻瓜。”雲開再次將她抱在懷裏安撫。
過了好大一會兒,景一這才情緒穩定下來,但卻伏在雲開的懷裏睡著了。
雲開怕將她驚醒,所以就這樣抱著她沒敢動,直到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她扭頭看過去,看到是邵深,手裏提著一個袋子,袋子裏放著一摞四個餐盒,她掃了一眼,看不清楚裏麵都是些什麼。
邵深將手裏的袋子輕輕放在桌上,看著雲開沒開口,但是眼神卻在詢問,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