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玉珠璣(3 / 3)

“俱已成灰。”

如此聽罷玉珠璣與暢靈風相視一笑。

“所以就連這讖言是果道人自己作的,還是有心人刻意撰之都存疑。倘若是果道人,那此人詐死的可能性亦不能排除,若是真死,他願以自身性命換四洲動蕩的目的為何?倘若是四洲中任一方蓄意為之的話。哼,料想那籌劃者也正盼著各個主事作這樣推測、懷疑。那基本的互信,恐怕已經受到威脅了。”

“但是,玉叔,即便如此,四洲就會大動幹戈嗎?說到底仍是虛幻讖言而已。”

“問得好,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下去讀完《戰國策》吧,若是閱讀量跟不上,你又怎跟得上本人絕頂聰明的腦袋呢?哈哈哈。”

暢靈風一時被玉珠璣突如其來的低端作秀弄得語塞,竟不住一改嚴肅容顏,嗤笑了幾聲,離開廂房。

“嘿,這小六郎,現在開始沒大沒小了。果然不該把他教得太聰明啊。”

玉珠璣玩笑似地搖了搖頭,見暢靈風已走遠。容顏忽而一冷,怒視斥候,身向前俯,用仿佛從喉嚨最深處發出的沙沙嗓音道:

“無智將江湖讖言肆意傳入珍瓏閣,此罪一。被人跟蹤而不自知,此罪二。”

玉珠璣羽扇一揮,忽成一股氣流,打在斥候的身上,隻見斥候中此一擊,身上竟落下一枚底部被紮了數個細洞的荷包。荷包雖已空癟,但先前內中無疑裝有可循跡知途的粉末。是江湖常見的追蹤手法。

“簡直是枉費我對你的栽培。你走吧。”

誰料那斥候竟身子一軟匍匐在地,隨著劇烈的顫抖,連連求饒:

“閣主饒命,閣主饒命啊!”

玉珠璣縱有一雙俊美杏眼,此刻冷視卻讓人寒徹心扉,不禁震顫。

“我隻是讓你走,你何必這麼害怕。隻要你保證不出賣珍瓏閣,安安心心地回鄉做個農夫,此生再不動用從珍瓏閣學來的武功,珍瓏閣也不會刁難你。”

那斥候聽聞,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依舊將頭低得叫人看不清模樣,整個人浸沒在一種無言的黑色中,聲音哽咽著:

“屬……屬下保證,一定回鄉老老實實做個農夫,還有……”

話未完,但見斥候赫然掏出腰間短刀,竟自斷拇指!所謂十指連心,挫傷尚且痛極,何況刀割!可那斥候不顧斷指處不住的血流,強忍摧心之痛,仍在懺罪!

“屬下終生不再提刀動武!”

玉珠璣驚見此景,雙目一眯,單膝跪下,緊張地靠近斥候。

“你……唉,我隻是叫你發個誓,你何必做的如此決絕!你這是不相信本人啊。”

“屬下不敢……屬下思慮不周,引火上身而不自覺,應當受罰。”

玉珠璣重重歎了口氣,眼角似有淚光。他慢慢扶起斥候,動作極輕柔。

“可惜啊,可惜了。你去貯金房領些趕路錢便走吧。”

斥候最後做了一拜,強忍著斷指之痛,便轉身離開。

熟料一出廂門!……

已是身首異處,命喪九泉!

玉珠璣褪下了沾上星點血跡的錦袍,在侍女的服侍下換上整潔的新袍,又臥回那玲瓏珍寶榻上,冷冷地道:

“斷指便算忠心?嗬。”

可能看官看至此便要大罵,這白癡作者費了整整四千字的開頭,翻來覆去地描寫玉珠璣,誰料,這廝非但是個“作秀派”,還是個一肚子黑水的反派?莫非他不是本作的主角?

恰恰此人正是這部看上去像武俠小說的武俠小說的主人公,既無敵又腹黑,即便如此,還有什麼要寫的呢?太犯規了。我也問過自己,是以,給小說起名《錄邪簿》。所謂邪不勝正,那是勝利者的話語,是太平之世的道德灌輸,而在亂世,孰不知,唯有邪者能動蕩風雲,唯有邪者能立於不敗,唯有邪者才能對抗同時代的邪者,以至證道自身方是正!

邪既非正亦非惡,邪乃邪,試問何為邪之道,玉珠璣將如何在這亂世謀算布計,三觀頗正的暢靈風是否會同入黑水,珍瓏閣主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端看我為你講述這《錄邪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