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玉閣主說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既然沒有好果子吃,那知曉此事的你,又何必自討沒趣,冒險送來消息呢。”
“說的是,玉珠璣不過是個做情報買賣的,至多算個生意人,若真是有要搭上性命賠上珍瓏閣全部家當的消息,那玉珠璣也是萬萬不必冒險外傳的。隻不過……”
玉珠璣那精明秀氣的雙眼向公孫黃極瞥了下,滑溜一轉,歎了口氣繼續道:
“隻不過這消息畢竟關係到北境存亡。倘若我不舍命告知天尊,那玉珠璣非但終生將懷罪過,而且此後若真少了北境這一太平之地依靠,怕是會多受風波,珍瓏閣也命不久矣。”
公孫黃極沉思了一會兒,將茶一飲而盡後道:
“既是關係到北境存亡的要事,那就算讓我黃極仙君落個不好的下場,也比無能為力要強。我意已決,玉閣主不必擔心我的麻煩,大可坦言相告,若真乃存亡要事,我必也會與玉閣主一齊向天尊稟明,但,倘若玉閣主的消息有什麼問題,那到時候也得麻煩您給個交代了。”
玉珠璣作出一副躊躇苦惱的神情,然後就著這勢頭,將那難喝的茶端到嘴邊,用舌尖輕舔後,立馬用一方繡了臘梅的絲巾遮掩了一下嘴部,輕輕吐了幾口,旋即又轉回一本正經的樣子徐徐道:
“如此,我便直說了。公孫兄可聽說過那果道人的讖言?”
暢家廳堂之上,久違的家庭氛圍讓暢靈風倍感欣喜。
人稱“君子劍”的暢家長子暢靈君,不僅在劍法理論上見識卓越,更是成熟聰慧,早已堪為獨當一麵的暢家領袖。相貌堂堂、氣質儒雅的劍君子雖已年過而立,與妻室“紫羅袍”程紫瑜相依而立時,旁人隻覺得似初戀伴侶,青春恩愛不下豆蔻少年。
“十年未見,六弟已經是個大人模樣了。”
暢靈君一抒感慨,飲下一杯。接著打趣道:
“六弟可知今晚這桌神仙都要豔羨的佳肴是何人所炊?”
“靈風不知。”
“哈哈哈,這你可得問問你那有福氣的二哥,怎的就能娶到一個漂亮無比又廚藝精湛的好妻子了。”
聽到夫君這麼誇耀別人的妻室,程紫瑜縱知是玩笑,也擺出一副醋意十足的樣子,用纖細的玉指狠狠在暢靈君的臉上掐了一下,直讓那風度翩翩的劍君子跳了起來。眾人歡笑過後,人稱“天機劍”的暢家二子暢靈天,麵容一凜,內元忽提,竟將手邊一根筷子拍起,利箭似地射出去,直擊暢靈風!靈風一驚,手已如靈蛇出洞,電光火石間拿起桌上一個瓷碗便擋,殊料這木製的筷子硬生生射透了瓷碗,在碗底留下了一個窟窿後仍未卸勁,直射到暢靈風身後五尺外的柱上留下了一個印記後自身也再承不住這股剛勁,斷成兩截,落在地上。靈風對著地上斷開的筷子十分震驚,若是當真躲避不及,射到自己身上,怕是已經重傷!
“二弟!靈風才剛回來你怎可如此對待!”
暢靈君怒斥他的二弟。隻見一臉冷峻,眉角如刀的暢靈天低聲一笑,起碼靈風聽到他笑了,可他的表情仍舊冷峻如初沒有絲毫變化。
“大哥其實心裏也很想知道不是嗎?靈風的武功有什麼長進,以大哥的技力,剛剛分明可以出手擊落我射過去的筷子,然而你也隻是坐視一切發生罷了。”
暢靈風被這突如其來的至親兄長的襲擊與餐桌邊驟變的氛圍驚得說不出話,他默默地將身後地上斷裂的筷子撿起,然後交給一旁已然嚇呆的侍女,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淡淡地道:
“那麼敢問二哥,對靈風的武功可滿意?”
“反應尚可,但判斷不足,若是沒自信能接下一招,何必壞了一隻碗。”
“哈,原來聰明如二弟也有疏忽的時候。恰恰相反,我適才之所以沒有出手幫助靈風,正是因為他的判斷極為正確。”
劍君子鼓了鼓掌,接著道:
“方才二弟那招采的是道門的純剛內勁用的是暢家的靈蛇指法,倘若以相同或更強剛勁反擊,不但會讓對撞的兩根筷子因無法承受而爆裂,此後形成的碎木條便會像鋼針般四射開來,壞了一桌的佳肴,更易傷及無辜。而若是單單避開,那無處卸勁的筷子又恐會射壞家具。靈風以碗本有的弧形卸去了部分剛勁,非但沒有受傷而且將其餘可能的傷害降至最低,何況取碗卸勁用的亦是靈蛇指法,算是回敬,這份細膩的心思和隨機應變之能力當真叫人驚歎。”
暢靈天聽罷,微微頷首,似乎又是出於對長兄的尊敬同時又認可了六弟的能力。
正在此時,忽起狂風一陣,竄堂而入,風中掠過一抹白影,長驅直入,快得好似閃電,白得仿佛幽靈。白影一躍而起踩上餐桌,在急遽的速度中踏著奇詭的步點沒沾到任意一盤菜,然後到了正對廳堂大門的上座,卷起一雙筷子,一隻飯碗,又驚人地點、夾、翻、縱,將餐桌上的菜都取了些在碗中,然後飄然落在了暢靈風的麵前,隻是一個照麵,一個瞬間,靈風驚愕地認出麵前的白影竟是自己十年未見的父親,可是眼前人的麵貌和眼神卻無比憔悴與陌生。白影定睛看了看靈風,然後愚兒般癡癡一笑,連奔帶爬地又攜一陣狂風離開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