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意感受從四麵八方射來的敵意，摟著楊賦意的手不禁緊了緊。她擔憂地凝視這個瞧起來分外膽小怕事的妹妹，她是無所謂進宮陪讀的遭遇。隻是奶奶交給妹妹的擔子定是不輕，沒經過風霜的妹妹怎麼受得住。
楊賦意一直耷拉著個腦袋，裝作懵懵無知的模樣。然而她的左手卻早已彎曲成拳，別以為她年幼就什麼也不懂。大戶人家的孩子要麼榮華富貴為伴，要麼低賤窮苦一生。因為嫡庶有別，所以身份有尊卑。然她不服，她受夠了被人欺淩的生活。從今往後，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和娘親在別人的眼色底下過活。
事情塵埃落定，眾人存了一肚子火。礙著老太君的麵子，他們麵上的神情才隱忍不發。他們硬聲硬氣地跪安下去，獨獨留下毓意陪在老太君身邊。
毓意的餘光從消失在廳口的楊賦意身上收回，不安地攪動手指想著心事。她遲疑了會兒，依舊忍不住問道：“奶奶，為何要選賦意跟著我進宮？”
“因為她……她和你年齡相仿，況且最和毓意的性子。”老太君斂回了真實的想法，拋出了另一套說辭。她不願逼著毓意這麼快的長大，即使楊家需要她的成長。
“哦！”毓意對著老太君的話半醒半疑，但懂得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說。
老太君細瞅著毓意一張臉，憐惜道：“你還小，不懂的事情自然是很多。奶奶不為難你要知道很多是非，隻希望你能夠躲過禍事，平安地過著日子。而今禍福難料的事情臨門，奶奶再不情願也得讓你了解些宮裏的規矩。”
毓意眸光一閃，口氣認真：“毓意願聽奶奶教誨！”
“進到宮中需得學會，不多看不多聽不多說不多做，切記謹言慎行。”老太君一連的四個“不多”讓毓意馬上感受到她所要承受的重量，不禁咬著牙點頭。
“至於其他宮廷的禮教，自有嬤嬤會教你。你放心，賦意會幫你！”老太君攬過毓意，素來沉穩的嗓音裏多了一絲疲憊，“那些個人狼子野心，隻有毓意是待奶奶真心好的！”
毓意不想聽到老太君這麼不同尋常的歎息，連忙依偎在老太君懷裏純真地撒嬌：“奶奶，毓意肯定會真心待您的！日後隻要有毓意在，沒有人敢對奶奶不好！”
“毓意的嘴甜，常逗得奶奶開心。”老太君抬起顫巍的手，輕捏了捏毓意的臉頰。過後生怕捏疼了毓意，趕忙用手指細膩地擦過麵上微紅的痕跡。
毓意嘻嘻一笑，立馬鑽進老太君的懷裏。她的聲音越發甜起來：“奶奶，以後毓意日日夜相伴您身邊。到時候，您可不要惱毓意話多。”
“你這妮子！”滿是寵溺的感歎，拉長了外麵陽光的記憶。碎著爬滿人的心頭，歡樂的紋路細致地碾過年輪。
正議廳外的孤長人影，顯得落寞無比。小手裏的花枝被她無情地擰斷，歪著身子像是在傾訴它鮮豔汁液流進暗沉心房的悲哀。
她的手上紮著小刺，宛如心上滿是溝壑的荊棘。光照著消融的冰雪，為什麼她的心裏隻有不能逃避的冬天，令她驀地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