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地用了點兒東西，毓意便念著前幾日整理出來的賬目，不由地往賬房走去。她估摸著，二哥今天也應該回去賬房，到時候兩人還可以對著一些積累下來的問題做些討論，總好過空閑下來悲傷秋月。
前段日子對她敷衍了事的楊家管家，目前已經辭去了管家一職。理由是年歲高了，不能盡心地幫楊家處理事務，還是早點兒讓賢的好。
這些說辭不過是他用來掩飾自己聯合楊家長老犯下的錯事罷了，隻礙於奶奶吩咐不用特地揪著他不放，且看在他這些年曾為楊家出過力的份上，臨了的時候給了他一筆款子，亦算是讓他風光地回鄉。
有些恩情的確不能忘，可那樣不知昧了楊家多少錢財的人，居然如此便宜地放過，毓意仍是覺得責罰輕了，不能讓其他的人引以為鑒。
但好在現在新上任的管家算是難得的明白人，念楊家曾對他的恩情，一心為楊家辦事，所求的東西並不多，僅求有個謀生的路子便好。而且他頭腦靈活，算賬條理清晰，通常別人要算上幾天的賬目到了他的手上，隻有半天即可，甚至時不時地針對楊家提出些改進的意見。
能夠在上任幾天，迅速地掌握楊家家務的大小事，尤其是對這些他人算不清積存於此的爛賬算出個條理，足以瞧出他是個人才。所以毓意對他的滿意直接蓋過了對前任管家的不滿，哪還去計較那麼多。
她伸手推開賬房的門，就看到新任的於管家，一絲不苟地坐在位置上，時而撥打著算盤時而對某些出了問題的賬目進行勾畫。
“於管家，你每天不用那麼早。這些賬目，差不多可以結算清了。”毓意對人才的態度自是容易親近一些，麵上掛著的笑容也多了真切。
“大小姐哪的話，可以幫楊家做事亦是我的幸事。隻是大小姐，您不用天天來這般早，別家的姑娘現在還睡著呢！”於管家見毓意的態度不似別家小姐的飛揚跋扈，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也難得緩和下來，並且居然出人意料地跟毓意說起了玩笑話，倒是沒料到他有這一麵。
“再忙再累，你同樣要注意身體。”毓意稍提了句，卻令於管家提筆至半空，久久未落下。他愣征的表情，仿佛在琢磨她流露的關切。
毓意沒繼續關注於管家的反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攤開積攢的事情認真地處理起來。沙沙落筆聲，連成一片，別有一番含義。
似乎一旦投入到某件事情當中，便可以忘卻很多的煩憂。那些好的不好的瑣事，悄悄遠離，包括她身體不怎麼舒服的狀況。
“呦，你們倆來的還不是一般的早。於管家，這是捎給你的如意糕，聽說你很是鍾愛這類糕點啊！我順過廚房時，特意問他們要了些，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楊謙仁推門進來，見到的便是兩人伏案工作的場景，心裏一動的同時不忘將手上提著的糕點放在於管家的桌上。
於管家不知楊謙仁會如此心細地觀察他喜歡吃什麼，這下子猛地見識到這份潤物無聲的關心之意，倒顯得尷尬局促起來。他怔怔地收下糕點，半響才回過神來道謝：“謝謝二公子，讓你多掛心了。”
“沒事，沒事。”楊謙仁不在意地擺擺手，這種小事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他轉過頭，見他們談話也沒引起毓意的注意，不由好奇地湊上前去，存心嚇一嚇她：“嚇！毓意你在忙什麼呢？”
冷不丁響在耳邊的聲音，令毓意的心一咯噔，驀地回頭才發現原來是二哥。她上了胭脂的臉，由於這麼一嚇，變得又有些蒼白起來。她慌忙地低下頭，佯裝惱怒地斥責：“二哥，怎麼進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神神叨叨的，莫非有意試探我反應不成？”
楊謙仁聽毓意嗬斥他，麵露愧色地撓了撓頭。毓意說的也是，他都多大的人了，竟還弄出這般小孩子的舉措。隻是他收斂神色，細細地瞧去，總覺得自家妹妹的麵色不太對勁。他心下著急，脫口而出：“毓意，你怎麼了？莫非是身體不太舒服，你的麵色很不好看啊！”
“估計是昨天晚上落雨了，沒睡好。二哥不必掛心，這些是我整理記下的你今天得處理的事。若是你現在有空，就先把這些問題解決了吧！”毓意下意識地低斂著頭，勉強地掩飾自己麵色的不正常。
如果讓那些人知道她身體不舒服是由於傻乎乎地吹了許久的風雨，定以為她又是在鬧小孩子脾氣。而那真的關心她的人，則會記掛。
因此她不準備告訴別人自己身體不舒服，何況她隻是略微頭疼一些，身體軟一些罷了，並不能算作什麼大的問題，也不需要興師動眾。
“毓意！我忽地記起奶奶讓我們去一下她的院子，你若是此刻有空，不妨跟我一起！”楊謙仁抿了抿嘴角，突然明白了什麼。他的眸底閃過一道暗沉的光，些許心疼自他眉間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