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靈回殿,已是日暮西沉。
不等洛易張口,清靈便看出洛易身上氣息上下浮動,神識一掃,不由驚道:“怎會這般?”洛易見清靈麵色沉重,當即不敢出聲。
清靈沉吟道:“記得數月前,你才堪堪觸及修道門檻。待貧煉丹之前,借入雲聚靈之時突破至守形期。這才過得月餘,怎又修到通明期?”
洛易見清靈鎖眉凝神,低聲問道:“怎麼,有甚麼不妥麼?”
清靈頗有怒氣,道:“豈止是不妥,簡直就是胡鬧!”說完,看了一眼麵色赧然的洛易,不由低了幾聲道:“修仙一道,最重根基。若是精進過快,反而如無根之萍,峭址豐牆。先前你入了守形期,我便心存憂慮。本想待我同兩位師叔告知完入雲宗一行,便讓你好生磨練,哪料你不過半日時光,竟又突破了一層。若是再如這般,隻怕你修為日後再想有所精益,難比登天啊。”
洛易心道:“斷了仙緣那也罷了,隻是寒山村的血海深仇自己須得報了。”當即正色對清靈拜道:“道長,小子身負滔天之仇,萬萬不可修為中斷。還望道長憐憫小子,指點一二。”
清靈搖搖頭道:“這修為最忌增進迅猛,也隻能是一步一印方為正途。其他旁門取巧之法,怕是都於修道之理相悖。不過......”
洛易聽得清靈口出“不過”,便知事有轉機,卻又不敢出聲打斷清靈思緒,隻能在一旁暗暗心急。
清靈乜了一眼,冷冷道:“莫要高興太早!本觀雖有三元祖師留下道藏三千,非我三元子弟不得觀閱,更不是你一個外人所能覬覦。若是旁人也便罷了,隻是掌管道藏典籍的玄極殿殿主是清弘師兄。他與我雖無間隙,卻也互為不喜,如今隻怕連你也是心存厭惡。若你前去求他,無功而返也便罷了。隻是我那師兄,性情孤僻恣睢,你若去了,多半會在言語上遭他羞辱一番。”
“玄極殿麼?”洛易喃喃道。他雖不是三元中人,卻也知玄極殿乃是三元道統極為重要的禁地。便是一般三元弟子,若無特殊之事,也絕不易進去。
清靈正欲開口,卻見洛易起身向殿外走去,連忙叫住他問道:“你欲何往?”卻聽洛易毅然道:“為了大仇得報,這也不算甚麼。小子這就前往玄極殿,碰碰運氣。若是諸事皆順也便罷了,既是道長的師兄,想來本來、本原兩位前輩的話,他不敢不從吧?小子再去求兩位道長,無論如何也要去那玄極殿一觀。”
清靈聞言,不由側目。他雖與洛易相識時日不長,卻也知洛易生性溫和,隻是偶爾流露出少年心性,反而令人心生疼愛。“見了兩位師叔,你又能如何?”
“身負深仇,小子便......”說到這,洛易卻住口不語。他終歸是少年心思,卻是沒料到究竟如何同本來二位相談,心神一時激蕩這才脫口而出。
“你便怎樣?”清靈反問道,卻見少年眉宇間自有一股不見高山不止的執拗之氣,當即歎道:“貧道也不多問。若是相求無果,隻管來尋我。”
洛易拜謝之後,躬身退出殿外,直奔玄極殿而去。
那玄極殿在長陽殿之東,居長陽、鈞純兩殿正中。洛易還未到,遠遠便看到灰牆連連。他曾聽觀中弟子言道,玄極殿四周皆是圍牆,隻在南麵留了丈餘寬的入口。
許是玄極殿乃三元道統傳承之要處,洛易方至南牆,便見得入口處守衛得甚是森嚴。即便這般。玄極殿亦不似長陽殿這般冷清,便在洛易一瞥之間,已然進出了三四人。洛易正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便遠遠地看著。
恰巧有一藍衫弟子相貌普通,麵露喜色,自南而來,隻是不知是從七真、景宏、四玄三殿中哪個而來。卻見那藍衫弟子不等到得入口處,便從袖間取出一毫不起眼的玉牌。
洛易先前見他虎步龍行,渾不似袖間放有玉牌。“莫非是放在乾坤袋中?”洛易心中一歎,這才意識到自己連乾坤袋是何模樣也沒見過。
卻見那藍衫弟子堪堪快至入口之處,四周持劍而待的黑衣守衛並無一人上前相阻盤查。“難不成竟是這般輕易進去了?”此念未去,隻見那入口之處登時現出一道青色光屏。雖是相隔甚遠,洛易也察覺出這光屏同四周圍牆構成的禁製氣息深如淵海,遠非自己一個堪堪晉入通明期的小修士所能揣測。
那藍衫弟子停下腳步,手持玉牌,將玉牌與那光屏一觸,便神色如常地繼續前行,仿若無物。如碎石入海,波瀾乍起乍逝。直至藍衫弟子消失在入口處,那光屏這才泛起漣漪許許。
洛易暗道好險,不由低頭拍了一下胸口,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先前沒有魯莽。早有黑衣守衛看到洛易遠觀這邊,神色異常。從中走出一人,厲聲喝道:“何人在那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