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和水金的缺席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小陶氏是因為好容易有的身孕,陶老夫人惟恐她出了什麼差錯,直接給她做主不要出門了;盛逝水則有兩個緣故:第一是她女兒還小,她離開不放心;第二是陶老夫人擔心江崖丹的後院趁家裏大小都赴宴了,起什麼幺蛾子,特特把四房留個正經孫媳下來坐鎮。
四個孫媳裏施氏的原因比較複雜:從和水金請求妯娌們協助理賬時她就開始稱病,基本上她這病是和水金什麼時候不需要妯娌們幫忙才能好了。這事大家心裏都有數,但也不好怪施氏——畢竟任誰好好的沒了親生兒子,也無法接受跟與兒子自.盡有關係的人常常照麵。
而施氏也沒跟和水金吵鬧,她隻是不想看到這個弟媳、免得勾起傷心罷了。
所以長輩們也裝糊塗,陶老夫人就當她也病著不能赴宴了。
如此赴宴有份的人都開始預備——其實穿戴什麼的早就準備好了,這會名單落定後,也就是拿出來再檢查一番。
轉眼到了次日傍晚,按著品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眷們聚集在後堂上等待陶老夫人,待辰光差不多了,便一起簇擁著老夫人上車進宮。
這天竇氏與小竇氏都強撐著來了,秋曳瀾看著這對既是姑侄又是婆媳的人憔悴得幾乎要靠丫鬟攙扶才能移動的模樣,揣測她們這樣還不告病、堅持進宮,估計是想走一走江皇後的門路,試圖給竇家剩下來的人求一線生機?
隻是秦國公已經決定拋棄竇家換取江天驁的清白,她們此行多半要失望了。
眾人都注意到了大房婆媳迥然平常張揚的落魄,不過皆有誌一同的沒作聲。顯然誰都不是傻子,竇家是悲劇了,但竇氏跟小竇氏早就做了江家婦,兩人都有親生兒子撐腰,按照秦國公一貫重視江家血脈的做派,她們是不會因為竇家倒台被休棄的。
此刻公然嘲諷,反而會引起秦國公的不滿,倒替大房刷了同情分。
在與往年喧嚷不同的沉默裏,江家女眷進了宮。
跟著陶老夫人所得的優待,就是完全不必等候就能進暖融融的宮室裏歇著。旁觀江皇後接待諸多貴婦——當然,作為孫媳婦,全部都是站著的……
作為唯一一個婆婆不在跟前的孫媳婦,秋曳瀾理所當然的侍立在陶老夫人身後,四下一掃,微吃一驚:“純福公主竟然沒來?!這下皇後跟陶老夫人肯定要過問——秋風你慘了!!!”
果然,皇後要敷衍命婦們,目光掃了幾次為江綺箏預備的席位,也不好說什麼。陶老夫人這裏隻是同附近幾位一品誥命輕聲閑談,很容易抽出空來,扭頭吩咐秋曳瀾:“箏兒怎麼還沒到?你出去問問,是不是雪太大,馬上路上被耽擱了?”
她要真被耽擱了倒好了,就怕是跟秋風慪氣慪得病倒啊、不想出門啊之類呀!
秋曳瀾心中苦笑不已,卻不得不接了這差事。
好在出殿去一問,倒有個宮人說:“方才宮門有口信過來,說純福公主府的長史在宮門求見,說是純福公主殿下要出門時扭了下腳,隻好告罪了。也要替駙馬說聲,駙馬不放心公主殿下一個人在府裏,所以也不能來了。”
她謝了那宮人,回殿去伏在陶老夫人肩上把話一複述,陶老夫人聞言微吃一驚:“那扭傷得可厲害?”
“宮人說問題不大,隻是兩三天不能落地。”
“唔,那應該沒什麼大事。”老夫人放了心,麵上微露笑容,“人沒事就好,不來就不來吧,也不是什麼大事……駙馬這麼關心箏兒,我就放心了。”
秋曳瀾僵笑:“您說的是!”她現在完全沒辦法想象,日後真相曝露,江家會是什麼樣的怒火?
“早點還不如勸哥哥帶走秋風呢!”她痛苦的想到,“這樣秋風走了,純福一個人還能演好戲……加個秋風天天在跟前刺激,也難怪她到處躲著娘家人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不能再拖下去了!
之前秋靜瀾說他去解決,這麼久了也沒見江綺箏歡歡喜喜回娘家,恐怕要麼他出馬也失敗、要麼他提前西行功虧一簣——總之,秋曳瀾決定,正月裏一定要去找江綺箏夫婦攤牌!
正琢磨著到時候要怎麼勸說這對別扭的夫婦,冷不防一個脆生生的嗓音響起:“寧頤郡主?”
秋曳瀾一轉頭,卻見一個宮裝麗人笑吟吟的走到不遠處與自己見禮——這人身量略顯豐腴,氣色極好,赫然正是燕王妃湯心瓊!
……自然來意不善!
兩人見禮畢,湯心瓊微笑著道:“聞說令表兄阮清岩還在赴沙州長史任的途中?你可得好生提點他,免得學了有些人……”目光掃向不遠處的竇氏、小竇氏,意味深長,“長史可以有權進入鎮西軍庫房的,還望你能警醒令表兄,不可自誤、更不可誤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