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NT慢慢的走過潘晨身邊,輕輕笑著:“我為什麼要向你動怒?你隻不過是條看門狗罷了!”說完,BRANT複以一口流利的英語向安琪拉說道:“謝謝你的招待,我的傷已經好很多了,該怎麼報答你呢?……你願意作我的頑伴嗎?”“什麼?”安琪拉提高分貝問道。BRANT“咯咯”的笑了起來。“請不要誤會,我沒有特別的意思,隻是想請你做我的朋友而已。”安琪拉被他純真的笑容迷惑,亦點了點頭。
“很好,你是我在美國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們走吧,潘晨。”
BRANT向安琪拉道再見,與潘晨一道離開了安琪拉的家。
“少爺……”就在BRANT踏出門檻的瞬間,潘晨趕上幾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替BRANT擋去了頭頂的一片陽光。
“謝謝。”
BRANT看著潘晨的眼睛,微笑著。
不知是否是受了剛才的教訓,潘晨不敢再直視BRANT的眼睛,他低著頭,陪著BRANT步上一輛黑色轎車,迅速關上了車門,一眾人就這樣卷塵離去。
車隊漸漸遠離市中心,開往偏僻無人的郊外,那裏有三合會名下的一座別墅,在法製越來越完善的今天,三合會是少數讓世界警方為之頭疼的黑社會幫派之一,它起源於上世紀三十年代、動亂中的中國,在軍閥割據的時代,三合會的老大抓住時機,不斷結交大軍閥,使這個年輕的幫派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很快就在四湖五會中占據了一席之地。三合會的原則很簡單:什麼賺錢,就做什麼生意。他們的凶狠殘忍與擅理經濟舉世聞名,這種觀念也間接幫助三合會安全渡過了九十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並經過長遠、精密的考慮,將總部遷至號稱“世界霸主”的美國,半年之內,這支幫派就打敗了其他駐紮在唐人街的幫會,成為亞洲黑幫勢力的三大源頭之一。就連美國本地的幫派也要讓他三分。
如今的三合會,在第四十九代幫主龍爺的帶領之下,幫會事務愈加蒸蒸日上,然而,更讓人令其懼怕三分的,還是龍爺所撿的那個奇異的嬰孩。關於他的傳聞不少,有傳說他是不死之身的,也有幹脆說他是個怪物的,但人們很少見到他,龍爺自己似乎也覺得這是個不受人歡迎的孩子,鎮日將他籠閉在房間裏,就連他的心腹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這個少爺幾麵。
“孩子,你是三合會未來的繼承人,幫會的規矩你應該最清楚才對,拒不服從現任幫主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說來我聽聽?”
龍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眉心隱隱的跳動著,完美的掩飾了他的憤怒。
“那是你的規矩,不是我的。”
BRANT坐在養父的對麵,一手支撐著頭顱,一手則頑皮的伸進了金魚缸裏,撥弄著缸裏幾條無辜的小魚兒。
龍爺倏的站起。“我們每個人都必須遵從一定的規則,就連我也不能例外!不要以為你是三合會的繼承人,就可以任意胡來!那恰恰代表了你必須承受比旁人更嚴苛的訓練與壓力,這是你的責任。”他嚴肅的說道。
BRANT抬起頭來,正視著他的父親,忽然笑的無比燦爛:“父親,您的話義正辭嚴到讓我以為,我是某個政府機要人員的兒子呢?”
“……”龍爺無言的忍受了自己兒子的嘲弄,冷笑一聲說道:“的確,我們是黑社會,在其他人看來,黑社會說這種話確實很奇怪,不過,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能明白這其中的奧妙。”龍爺一字一句的說著,他滿意的看到了兒子那惱人的笑意漸漸從臉上褪去,代之以一種嚴肅的表情,遂清了清嗓子,說: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吧,人類必須受某樣規則的束縛而活,這是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的區別所在。時代在變化,即使是黑社會也必須做出必要的改變,來迎合這個世界。許多年輕人總以為加入黑社會就不必受規則約束,事實上,他們還不是得接受幫規?別以為你的身份特殊一點,就可以跳脫於規則之外!……”
不待龍爺說完,BRANT忽然舉起一隻手掌,笑問道:“父親,這是什麼?”龍爺不意他有這一問,是以一怔,BRANT解釋道:“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遊戲罷了。”龍爺十分不滿自己的話被兒子打斷,悶哼一聲道:“這是手。”BRANT大笑道:“錯了!這是繭子!”龍爺愣了一會方悟過來,冷笑道:“你在賣弄小聰明。”“就算是吧,”BRANT變換了一種更舒服的坐姿,笑道:“可是,你能說我錯了嗎?既然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那麼,究竟是誰錯了呢?”
老道的龍爺一時竟無話可答,BRANT笑道:“規則是可以改變的,父親,不過得在允許的範圍之內,況且,對我這樣的生命而言,已無需再遵從他人製定的規則,才能使自己溶入社會中了!”
龍爺忽然一聲斷喝,臉色亦陰晴不定,壓低嗓音道:“你是我的兒子,就是這樣!別再把自己與‘他人’區別開來,我不想再聽到這種類似孤獨症患者的發言!”這話是用一口濃重的廣東話說的,有本事將混跡江湖多年、備受黑道中人尊敬的龍爺,逼的道出家鄉話的,恐怕也隻有他這個兒子了。
“……欲蓋彌彰。”
BRANT不再看他的父親,低垂著眼簾注視著金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