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就反對你娶那個女人,你偏不聽,現在好了,生了個小禍害出來。小小年紀心腸就這麼狠毒,殘害手足同胞,長大了豈還了得?!沈氏一族遲早毀在她手上!”
沈兮緩了緩,待腦子清醒些了就聽見老太太的這番話。在她心裏,母親是不容任何人玷汙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左耳仍有轟鳴聲,她倔強地扶著一旁的椅子站起身來,跪的久了腿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加之全身沒多少力氣,她勉勉強強站起來隻能倚靠著椅子才不至於摔下去。
沈清濁想來扶她但一想到沈妧又生生作罷,一時竟不知該不如是好。當真清官難斷家務事。
沈兮瞥了他一眼,見他麵露為難,心就越沉越深,到頭來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信任自己。
她咽了口口水,隨著喉間動作左耳疼得厲害,她的視線被血水染汙,望著老太太的眸子卻是從未有過的清亮。
“您口口聲聲說是我害的沈妧受的傷,可有什麼證據。”
老太太冷笑一聲,咄咄逼人道,“證據?嗬,那琴弦被利刃割裂,隻要撥弄幾下就會斷裂,又有丫頭親眼見你在清溪苑鬼鬼祟祟,你到是說我冤枉你了?”
沈兮語氣平緩,“祖母可敢喚那丫頭出來與我對峙?”
鄭氏眉心緊蹙,心裏盤算了一下,柔柔弱弱地對老太太道,“母親您可一定要替妧妧做主啊,妧妧一向喜愛撫琴,若是就此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一說沈妧,老太太就心疼,將鄭氏扶起來,語氣難得柔和了些,“你放心,沒人能傷害妧妧。”說著狠厲地瞥了她一眼。
沈清濁見這事亂的很,老太太又偏執,索性一甩袖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不再說話。
老太太料她翻不出多大的亂子,吩咐道,“來人,去把紅玉喚過來。”
紅玉是水榭居負責灑掃的小丫頭,沒過一會便被銀環領著過來了。她顫巍巍地向在座的人行了禮,深埋著頭,單薄的肩膀止不住有些顫抖。
老太太舒緩了一下情緒,接過銀環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嗓子,說道,“把你看到的好好和你主子說說。”
紅玉仍是低著頭,顫顫巍巍地應了聲,說話卻是條理分明,“今天一早小姐吃完早膳就出門了,奴婢本來以為小姐不過是去散散心。後來奴婢去拿小姐改製的衣服時,發現小姐在……在清溪苑,小姐往日是決計不會去清溪苑的。起初奴婢也未起疑,隻是出了二小姐這事後,怎麼想都有些奇怪,所以……”她說完就對著沈兮猛磕頭,頗為惶恐,“小姐,奴婢也是實話實說,還請小姐放過奴婢。”
鄭氏當真好謀劃,她送來的新衣皆要大一些,隻得拿回去重新修改。順其自然的,這拿衣服的小丫頭就撞見了她在清溪苑,晚上沈妧就受傷了。這女人為了除掉自己,當真不擇手段。
“這回你還有何好說的?這丫頭是你院子裏的,難不成她無緣無故陷害自己的主子?”
沈兮看了眼沈清濁,見他也不看自己,也沒有替自己說話的打算,此刻也沒多大感受,隻是覺得心裏一鈍鈍的疼。這些天的相處,她以為與父親之間已經全無芥蒂,她以為他會相信自己的,不會再像前世一樣。事實證明,是她太傻了。
她不再去看他,深吸了口氣對著紅玉道,“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語氣不容置疑,帶著凜凜威嚴。
紅玉哆哆嗦嗦地抬頭,就是不敢正視沈兮,一雙眼飄忽不定。
沈兮在見到她耳墜的那一刻心中瞬間就安定了,那是一對顏色通透的石榴石耳墜,價格不菲,與這小丫頭的打扮天差地別。
沈兮望著她,逐字逐句問道,“你說在清溪苑遇見了我,是什麼時辰。”
紅玉沒想到她會問時辰,下意識地望了眼鄭氏,鄭氏朝她使了個眼色就不再看她,她心領神會,篤定道,“巳時三刻,奴婢記得清楚,小姐今日起床已經辰時末。”
她的答案正中下懷,沈兮冷冷一笑,湊近她道,“你知道巳時三刻的時候,你們親愛的二小姐在哪嗎?”
紅玉麵前是一張放大了的可怖麵容,左臉頰高高腫起,左邊額頭上又冒著血,卻笑得開懷,她下意識就往後縮了縮,吞了口口水道,“在在在哪?”
“巳時三刻,二妹妹正領了人從後花園走過,我記得隨行人裏有曲婆婆。”說著她便望著鄭氏。
曲婆婆在她身邊,不用鄭氏示意,儀態自然地對沈兮道,“想來是大小姐記錯了,那會奴婢正在清溪苑陪二小姐采丹桂,絕不可能出現在後花園。”
沈兮倚在雕花椅上,氣定神閑,“哦?婆婆可記得清楚?”
“千真萬確,絕不可能記錯。”
沈兮唇角勾勒出一個微妙的笑容,那般模樣,仿佛籠罩在無盡黑夜中的螢火,弱小卻固執地散發著自己的光芒,叫人無法無視。
她第一次覺得,齊昱此人還是有點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