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酒菜上齊。著名的揚州獅子頭、三套鴨、雞包魚翅自然不免,可也並沒多點,反而上了許多樣別致小菜,文思豆腐羹,還有許多樣並不知名目的,隻教廚子將時鮮的做來,一時間玲琅滿目,文若不由得食指大動。便又上酒,是壇二十年的陳釀香雪,封泥一去,立刻滿室生香,胤祥立馬叫道:“好酒!好酒!”那上酒的小二得意道:“客官真好見識,這壇子酒,一直藏在酒窖裏,連老板自己都舍不得喝呢。前年州府衙門來了貴人,叫揀最好的酒上,都沒舍得拿出來,可見得是專為幾位貴客預備的呢,也不枉了這酒了。”嘴裏說著,手上早已麻利地給眾人甄上了。胤祥道:“喲,你這張嘴倒挺會說的麼。”又轉向四阿哥道:“四哥,我道你真是怕泄露行蹤來著,敢情是拉我們來照顧生意來了。”
胤禛示意小二下去,方道:“這裏是自己人,當然不妨的。”魚兒道:“細哥哥什麼時候在這裏開了館子,也不早告訴一聲。”胤祥笑道:“四哥開的館子,隻怕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便舉起杯來,祝道:“承了四哥的麵子,才有今天這好酒,可不能辜負了,來來來,讓我們先幹一杯。”胤禛微笑著舉了杯,兩名女子也舉起杯來,略微飲了一口,果然覺得香得沁人,味道也很醇正。
眾人杯箸往來,魚兒飲了酒,略有些酒意,便鬧起來說這般喝酒沒意思,不如行個酒令,幾人都在興頭上,立馬都同意,便吃幹了杯中酒,要行酒令。獨文若提心吊膽起來,這古時候的酒令,她可不會的,若是說起最簡單的她卻都不會,那豈不教人生疑,忙搶在前頭道:“要說行酒令,咱們這裏這幾個人,要是也行那些素常有的,不是太俗了些麼?依我說,要行,咱們行個新鮮的。”胤禛和胤祥還沒說話,魚兒已是拍手叫好起來:“若姐姐這主意好,素常那些,都玩的煩了,且又玩不過你們。沒意思,咱們行個什麼新鮮的令才好?”說著都看著文若,因主意是她提的,她必有法子出來。
文若便挖空腦子想起來,兩隻小蜜蜂?肯定不成的;數青蛙?人太少,不成的;殺人遊戲?不至於吧,也沒法子喝酒……忽靈機一動,想出個法子來,便叫道:“小二——小二——拿十六顆骰子來,並四個骰盅。”小二一愣:“客官這是要賭酒吃麼?那也要不了這許多呀?”眾人心頭都有同問,因此都望著文若,文若笑著道:“你別管,總之去找了來,爺不會少了你賞錢。”小二忙答應著去了,一路去一路心裏還犯嘀咕,但也頗好奇,因此忙忙地隔壁茶館裏借了來。
一時東西到齊,文若給每人分配了四隻骰子一隻骰盅,魚兒摸著那骰盅咕噥道:“若姐姐也會玩這個?可恨胤祥從不許我賭。”胤禛並胤祥都好奇地瞧著文若,文若見了他們的表情,忍住笑道:“我們這個酒令,叫做說謊者。”“說謊者?”胤祥端起骰盅看了一眼,納悶道:“這倒新鮮,怎麼個玩法?”回頭卻見店小二還沒走,立在門邊,也伸長了脖子望著,便笑了:“你看什麼?”那小二忙陪笑道:“小的也想圖個新鮮,沾四爺十三爺的光,學個新鮮玩意兒。”胤祥道:“得,那你就看吧,實話說了,這新鮮,爺也還沒學著呢,咱們都聽著啊——”說著轉了頭過來,都聽文若說規則。
文若便細細地說明了,道:“說起來挺複雜,不如咱們試著玩一回,就都明白了。”於是便開始,幾個人都搖了骰子,文若先說,掀開盅子看了下,見是二個六點,一個一點,一個二點,便蓋下盅子,笑道:“我說七個二。”便到胤禛,他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盅子,略思索一下,道:“八個四吧。”又抬頭向文若:“可使得?”文若忙道:“可以,可以,隻要比我叫的大,都成。”便到胤祥,他看過了盅子,不假思索,叫道:“八個六。”就到魚兒,魚兒便皺了眉頭,道:“我還可以叫些什麼呢?都給你們說完了。”文若忙提醒她:“你若不相信,可以叫開。”魚兒自言自語道:“若姐姐叫了七個二,她自己自然是二點多,細哥哥是四點,哼,我又沒有許多六,哪來那麼多六點?”便來了精神,叫道:“我不信,開吧!”
文若笑道:“真開?”魚兒伸手便開了盅子,叫道:“開!”於是胤禛、胤祥都開了,便看點子,文若卻有二個六,一個一,共算三個;胤禛有一個六,兩個一點,也是三個;胤祥有三個六點,也是三個;這樣便有九個了,魚兒卻輸了,該罰酒。於是眾人都笑起來,魚兒飲了酒,恨的拿筷子戳文若的手:“明明沒有二點,偏偏叫二,害得人家喝酒。”胤祥笑道:“有點意思。”胤禛道:“騙人的把戲。”文若笑道:“名字就叫說謊者,看誰會說謊罷了。”於是擲了又玩,幾把下來,眾人明白了其中訣竅,便越發有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