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一宿無眠,次日便起了個大早,服侍胤禛出了門,忙換了身便裝——還是和魚兒出門逛街時買的,匆匆忙忙地便往城西去了。打聽了花枝巷位置,倒也好找。江南的小巷,非常的有特色,青石板窄窄的小路,兩旁是一戶緊挨一戶的木結構房,鄰居們站在各自的家門前就可以聊天。可見巷子之窄,房屋之密。彎曲的河道配合著幽深的巷子,便如同那水墨的畫兒一般。可是文若此時無心欣賞,一路打聽,找到了年羹堯說的那間藥店,此時天還剛亮不久,就已經開門做生意了。文若打量了一番,規模倒也不小,忐忑猶豫了一陣,仍是抬腳走了進去。
偌大的鋪麵裏卻隻坐了個半老頭子,看樣子像是掌櫃,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懶懶的問道:“這位公子是要診脈還是抓藥啊?”文若遲疑了一下,答道:“我找人。”掌櫃微張了張眼睛,道:“找誰啊?”文若正在猶豫怎麼說,外麵進來一個長身玉立的公子,正是年羹堯,他朝文若笑了笑,對那老頭道:“祖先生,這便是我與你提及的那人。”那個被稱作祖先生的老頭一下子睜開了眼,目光炯炯,拈了胡子道:“好,好啊。二位隨我進來”一麵朝後堂喊著:“福順,在磨蹭什麼?快出來看鋪子。”裏麵有一個聲音答道:“就來,掌櫃的。”一麵引了文若與年羹堯便往後堂來。
進穿堂,過花廳,文若萬不料這小小藥鋪後麵竟然大有乾坤。祖先生引著兩人,一路轉彎抹角竟然進了後花園,來至一堆假山跟前,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按了一按,“轟”一聲,原本緊密相依的兩座假山分了開來,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秘道。文若無比詫異,心裏暗道:“該不會是通往光明頂吧。”老頭在前麵作了個請的姿勢,三人魚貫而入,又是轟的一聲,假山複合上,秘道裏頓時一片黑暗,隻聽得嗤嗤聲響,祖先生點燃了火把,繼續往地下走去。約莫走了十多步,便來至一間小石室。祖先生點了燈,招呼文若與年羹堯坐下。文若打量著這間小石屋,誰知道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了一跳:石室四周的牆壁上,密密麻麻貼滿了許多紙張,上麵盡是些複雜的數學計算公式及演算,許多連文若都看不懂,而且公式裏所用的各種符號表示方法,絕對是現代才有的。一時不由又驚又喜,知年羹堯所說必定不假,張大著嘴合不攏來:“祖先生……這是,……這是?”年羹堯微微一笑,“我來介紹下,若兒,這位是祖潤之先生。”文若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祖潤之?你……你就是那個青年夭折的天才數學家祖潤之先生?你怎麼到了這裏?”那個老頭點點頭,道:“你們是怎麼來的,我便是怎麼來的。”一麵向文若招招手,道:“來,坐下,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問,聽我慢慢說。”
文若驚疑不定地坐了下來,萬不料竟然還有“熟人”在這個年代。隻聽祖先生講道:“我來此地,已將近二十年了。我本是一個科學工作者,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然不會就此甘心認命。這二十年來,我一直在研究究竟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究竟是科學可以解釋的,還是冥冥之中真有神明?”說著頓了一頓,眼神悠悠地追憶著,文若與年羹堯靜靜的聽著,心裏都在等著一個答案。“遠古的時候,人們堅信自然界有神主宰,認為有神仙住在他們到不了的天上,海底,仙島……後來科學發達了,古人到不了,去不了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了,因此我們斷定沒有神仙在天上,也沒有龍王在海底。我們甚至知道了地球、月亮、太陽甚至知道了銀河係、銀河係外的宇宙。可是這樣的認知究竟到了一種什麼程度呢?從地球在銀河係中不過如同一粒石頭,在宇宙中則更是一顆塵埃我們便可知道,我們的所見、所識實在太微不足道。這個世界發生著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我們自己無法解釋,總是試圖去抹滅這些事情的存在。及至終於發生在自己身上……”
“地球是如何產生的?彷佛如今的解釋已經合理。那麼太陽呢?銀河係呢?甚至宇宙呢?我們終究無法否認,在不知道多麼久遠的從前,曾經有一個時刻整個世界從無到有。我們能夠相信平白無故的整個宇宙就從無到有了嗎?必然有某種力量促使它從無到有,可是這個力量的來源呢?這個來源的更遠的來源呢?追根到底,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