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一直還納悶著呢,這一向性情孤傲,不將任何女子放在眼裏,且儀容俊美的奕親王,怎麼會娶回一個又瘦又黑的女人回去?”
劉皇後幾乎是在咬牙切齒,目光森然。“原來,那個謝雲曦一直是偽裝的。她的那張臉,幾乎跟那個狐媚女人端木雅的臉是一模一樣,她分明是端木雅的女兒!”
“娘娘,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您忘記那些事吧——”尹嬤嬤歎了口氣。
她是看著劉皇後長大的,劉皇後對於當年的事,一直懷恨在心,幾乎到了癲狂的地步,隻是一直隱忍著,才沒有發作罷了。
剛才陡然看到奕親王的王妃同那個女人有著一樣的臉,這情緒又控製不住了。
“忘?……怎麼忘得了?”劉皇後的眼角泛紅。“嬤嬤,你不懂一個人的心被人生生撕碎再撒上鹽的感覺,而那端木雅就是那把鹽!本宮的心一直在滴著血,在滴著血啊——”
尹嬤嬤侍立在一旁沒說話,“……”
劉皇後冷笑一聲,麵目獰猙,眼角泛紅。“本宮不想看到那張臉!這個謝雲曦,絕對不能留!”
……
段奕與雲曦帶著段瑞往鴻宇殿而來,紅萼抱著段瑞,走在他們的身後。高個子的婆子金媽媽,手裏提著個提籃緊跟在一旁,籃子裏裝著段瑞的小物品。
青衣與青裳走在他們的一側。金媽媽已經領教過青裳毒辣的眼神,進了宮後,就一直躲離她遠遠的。
段奕牽著雲曦的手走在他們的前麵,走到鴻宇殿的高高的台階下時,有一眾女子旖旎而來。其中有人巧笑地說道,“喲,這不是奕親王和奕王妃嗎?真是巧啊,遇見一對新人了。走,咱們過去打聲招呼,沾沾喜氣。”
雲曦眯著眼看去,走在最前麵的四人身著宮妃的服裝,燕瘦環肥,各有姿色,想必,這就是元武帝新收的四個美人了。
四人年紀都不大,都與她年紀不相上下,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她嫁給了年輕的段奕,這幾人卻要陪著半老的元武帝。
因為她是一品親王妃,這幾個美人都隻有二三品,有一個還是著五品宮妃的服裝,因此,四個美人便與宮女們齊齊朝他們拜下行禮。
“王爺王妃金安。”
“請起。”段奕隻淡淡應道。
雲曦微笑著略略抬手,“都請起吧。”眾人謝恩起身,也不知,是不是這幾人在宮中寂寞無聊,見了宮外的人進來,個個都歡喜異常。
有三個宮妃朝雲曦走近幾步,圍在她的一側親親熱熱的聊著。從她頭上的發飾,臉上的妝容,身上的衣衫一直說到怎樣保養皮膚。雲曦不懂這些,隻淡淡淡笑著,聽著她們說著經驗。
幾個宮妃簇擁著雲曦邊走邊聊,反將段奕冷落了,他的兩道俊眉狠狠的皺起,心中更是騰起了怒火。一群眼瞎的女人!居然分開他們夫妻?活該在宮中守著半殘的元武帝度過餘生。
而四人中,一個身著石榴紅裙的嬪妃,眼波一直在段奕的臉上打著轉。她見雲曦走在前頭,而段奕落了單,便悄悄地朝段奕走近。
待走到他身側時,她忽然哎喲了一聲,身子往下一蹲,伸手扶著腳踝。她的頭低下,露一彎雪白的玉頸,身前露一抹魅人的溝壑。
有個侍女馬上伸手去扶她,緊張的問道,“錦嬪娘娘,您怎麼啦?”
“腳……腳崴了,好疼啊。”那錦嬪皺起了春柳眉,朝段奕斜斜看了一眼,滿臉都是哀求,聲音柔柔惹人吝惜。
雲曦聽到聲音回頭來看,正好看到那個女人一雙鳳眼正直勾勾的盯著段奕的背影,脈脈含情。她眉尖一擰,這個嬪妃的膽子可真夠大的,敢公然對親王眉目傳情?
“王爺。”她朝段奕揚了揚唇,似笑非笑的說道,“貴人的腳,像是扭傷了。”
“你的腳沒事就好。”段奕見那三個沒眼力的嬪妃終於放開了雲曦走向那個崴了腳的女人,他心下一鬆,馬上伸手抓起雲曦的手,微笑道,“走吧!宮中有禦醫,不會委屈貴人娘娘。”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往那宮妃身上看去一眼,溫柔的拉著雲曦的手。但雲曦卻拂開他的手,唇角彎起,蹙眉說道,“娘娘可是貴人啊,身子嬌弱著呢,萬一嚴重了呢?”
她朝那錦嬪緩緩走去,臉上帶笑,眼底卻是寒意漸盛。這女人居然敢當著她的麵勾引段奕?當她這正牌是死人嗎?
“娘娘,讓本宮來看看你的傷吧。”她在錦嬪的麵前蹲下來。
錦嬪的臉上訕訕的,強笑道,“不勞煩王妃了,已經有太監去叫禦醫了。”
“禦醫哪有這麼快來?本宮也會看傷,娘娘傷的是哪隻腳啊?”雲曦不理會她的厭惡,依舊伸手撫向她的腳踝。
“左……左腳。”錦嬪咬牙說道。
怎麼不是那個男人來看她?卻是這個瘦得身上沒有二兩肉的女人來?這個謝雲曦哪裏好看了?除了一張臉還過得去,整個人長得如同一棵豆芽。
奕親王的眼光也太差了,應該喜歡她這種豐盈的女人。
段奕的目光半絲兒也沒有往錦嬪的身上掃去,麵是一直看著雲曦,微微皺眉。宮中女人的死活,這小女人瞎操什麼心?
“是嗎?”雲曦伸手按向她的右腳腳根,“左腳疼嗎?”
她手下用力,在錦嬪的腳踝處按了一個穴位。這女人明明沒傷卻說有傷,正好助助她,待會兒跌到了,可不要怪人!
“疼。”錦嬪故作疼痛,吸了一口涼氣。雲曦按的隻是麻穴,她根本不會察覺出來。
站在一旁看著她的另一個宮妃,眨了眨眼,說道,“錦嬪,你到底是哪隻腳疼啊?奕王妃剛才給你按的是右腳,你不是一直說是左腳疼嗎?”
錦嬪臉色一窘:“……”
而另外的兩個嬪妃馬上掩唇笑起來,“錦嬪,你是不是沒有傷?故意裝的?待會兒好博取皇上的疼惜?”
“哎,錦嬪她啊,就愛在某些人的麵前裝柔弱。”一個翠綠色衣衫的女子別用深意的看了一眼段奕。
錦嬪的臉一白,暗地裏咬著牙,口裏卻是不服氣的說道,“哪有,我就是疼,兩隻腳都疼。”
“曦曦。”段奕聽著一群女人在嘰嘰喳喳,眉頭擰得更緊,“時辰不早了,該走了。”
雲曦盯著錦嬪的臉,輕笑一聲,“既然娘娘的腳沒有傷著,那本宮同王爺先行一步了。”她起身朝段奕走去,走到他的身邊時,伸手就往要他的胳膊上麵挽。
段奕卻忽然捉住她手腕,皺著眉頭道,“手摸過髒東西了,不擦一擦嗎?”
“髒東西?”雲曦往錦嬪的腳踝上看了一眼,彎唇一笑,“好吧,你幫我擦。”
段奕點了點頭,已從袖中取出一塊帕子來仔細的給雲曦擦了擦手,然後將帕子揉碎了扔進一旁的水池裏。
他這才牽起雲曦的手揚長而去,而目光自始至終的都沒有往那個錦嬪那裏看去一眼。
錦嬪則是氣得咬牙,他說她的腳踝居然是髒東西?受不了,呀——
紅萼懷裏抱著段瑞,沒什麼表情的從幾個嬪妃身邊走過。
三個宮妃揚了揚眉,別有深意的說道,“錦嬪,既然你的腳傷了,就回去歇著去,青兒,好生服侍著你家娘娘。我們去宴了。”
三人轉身掩麵而笑,相攜往前走。錦嬪馬上叫住她們,“姐姐妹妹,你們等我一會兒,我……我哪有扭傷啊?隻是腳踩空了,嚇了一跳而已。”
她要是不能去大殿,不是看不到奕親王了嗎?那她今天的新衣與新胭脂不是白用了?“沒受傷?沒傷就一起走吧?”三個宮又回過身來。
錦嬪扶著侍女的手站起身來,隻是才走出一步,發現整隻右腳都是麻的,使不上力,於是身子一歪,朝地上狠狠的栽去。
“青兒救我!”她嚇得尖叫一聲。 摔得太突然,她的侍女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拉空了。錦嬪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半邊臉蹭到了青石板地上,破了塊皮。
她一疼,又尖叫起來,不停地罵著侍女,“該死的,青兒,你死了嗎?不扶著我一把?”侍女不知所措的站著一旁,嚇得一臉慘白。外三人,則是互相遞了個眼神,該,自以為自己貌美呢,這下可好了,臉上破了塊皮,美人變醜人了。
錦嬪直嚷嚷著臉上疼,忙著叫青兒拿鏡子給她看。小銅鏡裏,她的右臉上破了塊銅錢大小的皮,生生破了妖豔的臉。她嚇得臉一白,眼皮翻了翻,暈了過去。
…
雲曦讓青衣青裳帶著紅萼段瑞先行,她則拉著段奕慢慢的走到了後麵。等前麵的人走遠,她抽出被段奕握著的手,抱在胸前揚眉看向他,表情冷淡。
段奕挑眉,一臉的不解,“怎麼啦?”她揚著臉,冷聲問道,“那女人是誰?”
“哪個女人?”
“還有誰,就是剛才那個腰細,胸大,腿長,聲音柔得能讓人骨頭都酥軟的女人!被人喊著錦嬪的那個女人?你敢說,你沒看她的胸?”
“嗬!什麼阿貓阿狗,也值得本王看?要看也是看娘子的。”段奕忽然笑了,伸手捏著她拉長的臉,“娘子在吃醋?”
“怎麼可能?”雲曦怒目,那女人除了胸比她大點,沒哪一樣讓她看上眼,“她叫什麼名?”
“劉雨兒。”
“段奕!”雲曦咬牙,“你叫她的名字可是脫口而出啊!啊?你以前認識她?果然,那女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你眉目傳情!”
“曦曦,你錯了,本王可沒看到她傳什麼情,這樣的人也值得本王看?”
“那你怎麼記住她的名字了?還念得這麼順口?”
“她是劉太保的遠房侄孫女,一心想進宮來。劉太保不喜歡他一家子貪享富貴的嘴臉,連門也沒讓人進去,但那劉雨兒的父親卻一直在劉太保家的門前鬧著。劉太保煩不甚煩,恰好那****去看劉太保,便為他解了圍,讓人送這劉雨兒進了宮。”
“原來啊,果然有著故事——”雲曦磨了磨牙。
段奕見她一臉的怒意,不生氣反而笑起來。他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道,“晚上為夫專門對你一人眉目傳情,如何?”
“想得美,今天晚上你睡書房去!”她甩下段奕,扭身朝前走去。
段奕溫聲喊她,“曦曦——”
沒聽見!爛桃花枝段奕,她又不得閑了!又得費心思趕那些鶯鶯燕燕。
…。
雲曦一行人到了鴻宇殿的正殿。殿中早已坐滿了人。有朝中的各官員,以及他們的家眷們,都是來給段奕與雲曦賀喜的。
主座上空著,元武帝與劉皇後還沒有來。段奕牽著雲曦的手緩緩而行,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行禮,“奕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妃娘娘千歲!”
朝中,除了當今的天子元武帝,當得起滿朝文武起身行禮的隻有段奕一人。她這時想起那天德慈來夏宅跟她說的那些話,段奕放棄了這正殿正前方的位置,隻為不想有其他的女人來插入他們之間的生活。
她的手不由得握緊了段奕的手,臉上繃緊的神色也緩和下來。段奕馬上回頭朝她溫柔一笑。
兩人在上首左側落坐,沒一會兒,便不時有朝中的官員前來恭賀。新婚當夜在奕王府時,段奕隻帶著她象征性的與賓客們見了麵,並沒有與這些人多接觸。
今天可是宮中的宴席,朝臣們三三兩兩都到兩人的麵前賀喜。眾人議論最多的,便是兩人的容貌。段奕依舊風姿俊美,但雲曦的變化就大了。
她幾次出現在眾人的麵前,都被段奕往臉上抹了藥水,遮住了白皙的臉,儼然是一個鄉下村姑。而今天,她恢複了模樣,又是一身盛裝,與段奕坐在一起,便是一雙璧人。豔煞了不少人。
殿中不少人都在嘖嘖的稱讚她。雲曦將聲音聽到耳裏,隻淡淡笑過。容貌的問題,她從不當回事。
她身為謝婉時,從小到大被人誇著,聽得太多。並且,有她母親端木雅的例子在前。端木雅的美可是驚為天人,無論她到哪裏,都能引起哄動,但她卻是不為言論所動。
甚至為此而困擾,住到了人煙稀少的鄉下。段奕聽著旁人稱讚著雲曦,唇角始終往上揚著。雲曦卻隻淡然的捏著茶杯,望著杯中的茶葉解悶。但沒一會兒,卻聽到了一聲不和諧的聲音。
“女人是美人,男人就長得有些醜了,根本不配!你說是不是?”這是顧非墨的聲音。
雲曦朝那聲音看去,正看到顧非墨與一旁的一個青年公子在低聲說話。顧非墨的眉毛鼻子臉上寫著滿滿的厭惡。而他身旁的青年男子則是沒有抬頭,隻淡淡的喝著茶。
“這茶水哪裏好喝?喂喂喂,你沒聽見我說話?”顧非墨伸手在那人麵前的桌上點了點。
那人依舊不抬頭,神色淡淡,喝茶。顧非墨:“……”
雲曦眯了眯眼,那個青年男子——不是那天從梅州回京的路上,看到的人嗎?據說,他是睿王的門生。她去看謝老夫人的那天,還見他進了夏宅隔壁的睿王府別院。
那人抬頭朝雲曦看了一眼,但又很快挪開目光,繼續喝起茶水來。雲曦一怔,他為什麼這樣看她? 她又不認識他?那目光——太過深遂。
她又往一旁看去,果然,老睿王的一旁是顧太師,這兩人正坐在自家長輩的後麵。
段奕見一直哼哧哼哧著的雲曦忽然安靜了,便偏頭看她。哪知她在看別的青年男子。他的眸色跟著一沉,伸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拉近一些。
“王妃,難道,這殿中還有比本王長得更俊朗的人嗎?”
雲曦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沒理他。
段奕:“……”他再看向顧非墨與睿塵時,眼底便騰起了怒火,這兩小子又欠揍了嗎?
…。
剛剛滿四歲的段瑞則是坐在雲曦與段奕的下首,他的一旁站著紅萼。雲曦往紅萼的臉上看去。見她一直忽視著殿中的各種阿諛奉承的言語,隻將溫和的目光落在段瑞的身上。
瑞小侯要什麼東西,她都是極有耐心的一一滿足他。她果然是個心如止水的女子。
相比淑妃的瘋狂害得段琸丟了性命,紅萼才是真正的母親,無欲無求,隻求兒子安好。
不多時,劉皇後陪著元武帝來了。原本喧鬧的大殿中,頓時一片安靜。元武帝依舊同以前一樣,腿腳不便行走,隻能坐著輪椅。一身明黃的龍袍包著日漸消瘦的身體。
臉頰消瘦,卻顯得一雙眼更加的犀利。他的唇角往下拉扯,更顯得一張臉冷血無情。
大臣們與他們的家眷都起身齊齊俯身行禮,高呼皇上萬歲皇後千歲。宮妃,劉皇後與一眾宮女太監們都屈膝拜下。
隻有段奕與雲曦隻是俯下身子,低頭一禮。在一群跪拜的人群中,這站立的兩人猶顯得突兀。
元武帝看向段奕的眼神更比以前森然,但他卻更加奈何不了這個成年皇弟。因為,他的身側站著扮成小宮女的林素衣。他隻能如木偶一般被她左右。
元武帝的目光正要從段奕的身上挪去時,卻不經意的看到雲曦的臉。
這張臉——
他袖中的手指開始發抖,嘴唇也顫抖起來,目光更是發直,帶著驚愕。雲曦朝上首看去,與元武帝的目光不經意對上,她的眉尖不禁一跳。
為什麼元武帝看她的表情這麼奇怪?她挪開目光時,又與劉皇後的目光相遇,劉皇後之前對她說不上太熱情,但也沒有仇恨。
但,自從剛才在回廊裏相遇,劉皇後看她的眼神就變了,那是仇人的目光。她索性將頭扭過。
果然啊,今天沒有白來,這宮裏的人,一個一個的都藏著秘密。就在鴻宇殿的大總管三青宣布宮宴開始時,又有太監傳話,“青雲閣主到!”
青雲閣主?舅舅?雲曦馬上看向段奕。用眼神詢問他。
他點了點頭。不多時,一個素白衣衫的中年男子緩步朝殿中走來。
闊袖輕揚,身姿灑然,仿佛世外隱居嫡仙落入塵世。這行走的模樣的確是舅舅。
隻是——
他的臉上戴著人皮麵具,是個陌生人的臉孔。元武帝看到他到來,一直冷著的臉上馬上顯出笑容來。
看樣子,他見到舅舅很是高興,忙抬手示意一旁的三青給他賜坐。雲曦更是奇怪了,元武帝跟舅舅很熟?
見雲曦一臉的疑惑,段奕伸手在她手心寫道,“舅舅一直在給皇上治病,會隔上一些日子進宮一次。皇上被西寧月下毒不能行走,現在已康複,便是舅舅治好的。”
舅舅給元武帝治病?為什麼?
這時,又有幾個花團錦簇的女子坐到了元武帝的一側。其中還有一人不時的朝段奕與雲曦的一桌看來。
正是那個妖嬈宮妃劉雨兒。她臉上還貼了花鈿,想必是跌跤跌得重了。
雲曦心中暗自冷笑,這女人,臉皮可真厚!為了來赴宴,臉上受傷了也要來。元武帝張著暗啞的嗓子說了些對段奕與她的祝福話,宮宴便開始了。
殿中歡歌輕舞,絲樂陣陣。劉雨兒的一雙眼不時的掃在段奕的臉上。段奕卻是頭也不抬地在給雲曦剝著蝦殼。
她吃得快了些,唇角上沾上了一點蝦肉。段奕看著她莞爾一笑,忙從袖中取了帕子來給她擦拭。
動作輕柔。這在無人的地方並沒有什麼,由著他。
但現在是在大殿中,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的臉皮可沒有那麼厚,便一把奪過他的帕子。“我自己來好了。”段奕隻溫和笑了笑,沒有反對。
坐在元武帝身後的劉雨兒瞧見他們秀恩愛,秀臉卻是鐵青一片,紅唇緊抿,眼裏閃著嫉妒。
。
一直站在紅萼一旁的大個子嬤嬤金媽媽,對紅萼小聲耳語了幾句。紅萼點了點頭,金媽媽便悄悄朝殿外退出去。雲曦一直看著那個婆子。
離開一會兒?這婆子八成去找端敏。趁著段奕在同他座對麵的睿王說話的機會,她馬上朝青裳使了個眼色,同時遞給她一個瓶子。
又伸手在青裳的手心裏寫了幾個字。青裳會意,馬上悄悄地跟著金媽媽走了出去。這殿中當差的是三青,正是段奕安在宮中的眼線,因此,青裳出去的時候,沒人過問她。
“曦曦?你讓青裳去做什麼?”段奕見青裳忽然離開,問道。
“我讓她去給我拿些胭脂來,宮中人多,我不想我的妝花了。”
“哪花了?很好啊。”段奕往她臉上左右看了看,他的小王妃,這幾日吃好睡好,容顏又養回來了,皮膚嫩得仿如能掐出水來。
“預備著嘛。”她眨眨眼一笑。
“是嗎?”段奕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她讓青裳去跟著那個金媽媽。這個婆子居然敢混進王府來惹事,這是嫌命長麼?因為隻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她才沒說與段奕聽,她也不想事事都讓段奕操心著。
。
後宮,端敏公主的凝翠苑裏,宮女太監個個不敢吱聲的侍立著。端敏今日沒有去赴宴。
一是她的春宮圖早已灑遍大街小巷,事情才過去幾天,人們一定還在議論這件事情,她要是去赴宴,那無疑是給人添笑資。
二是,她此時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經過幾天的休養,端敏身上的青紫已經恢複了不少,年輕的臉上依舊嬌美如花。
王嬤嬤耐心的跟在她的左右相勸,“公主,歇息一會兒吧,您總是這樣走來走去的……”
“那個金婆子來了沒有?劉義安呢?動作一個一個的這麼慢!還想得本公主的賞賜?事情辦不好,本公主饒不了他們!”
“奴才去找找看。”太監小章子在王嬤嬤的眼神示意下,小跑著出去了。
端敏正等得不耐煩,又有小宮女來通報,劉義安與金婆子到了。
“嗬,還一來就是倆!”端敏不耐煩的揮手,“叫她們馬上進來。”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凝翠苑。金媽媽一進屋子瞧見端敏的臉色不太好,馬上變得小心謹慎。“公主,一切都按著您說的做了呢。”
端敏點了點頭,又問劉義安,“你那裏呢?”
劉義安忙回道,“放心吧,公主,景寧宮裏都準備好了,隻等著謝楓入局了。”
端敏繃緊的神色緩和下來,先讓金媽媽去辦差去了,隻留下了劉義安。
“你先不忙著走,我找你還有事情。”她揮退殿中的其他人。“解藥呢?”端敏問道。
隻要解藥在她的手裏,謝楓就由她控製了。劉義安眉梢一動,細長眼微不可察的冷笑了一下,但轉瞬即逝。他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瓶子遞給端敏。
“公主,解藥在這裏。”
端敏接在手裏。她打開來看,裏麵裝著幾粒白色的小藥丸,散著一絲果香。
她點了點頭,“好,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這是這次的賞賜。另外,隻要有我在,就沒人敢為難你。你放心在宮裏辦差好了。”端敏從袖內取出幾張大額銀票遞給劉義安。
劉義安的目光往銀票上淡淡瞟了一眼,心中一陣狂喜,他露了個笑臉接在手裏。
“多謝公主賞賜。”
“嗯,很好,你去吧,接下來,你就去景寧宮裏候著,母後會帶那些誥命夫人高門小姐們去那裏。人多鬧的事才大。”
“是,小人遵命。”
劉義安離去後,端敏拿出解藥來放在光亮處看了看。
她咬牙握拳,“謝楓,一定是我的!”她將藥瓶小心的放入腰間的荷包裏,轉身朝殿外走。
事情安排好了,她心中一陣歡快,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愉悅了不少。“王嬤嬤,速來給本公主更主,一會兒都隨我去景寧宮!”
“是,公主!”
宮中的侍從們見她語氣輕快,這才鬆了口氣。幾個宮女隨著王嬤嬤走進內殿,一個個忙碌起來。找衣衫,找首飾,找鞋子,調胭脂,個個緊張人人不敢怠慢。
端敏坐在鏡前,王嬤嬤給她梳著發髻。銅鏡裏,是一張朝氣豔麗的臉。她眯著眼,彎了彎唇角,鏡中的女子馬上顯出一張嬌美的笑臉來。但旋即,她又咬起牙,心中一陣不平。
明明她比趙玉娥長得要嬌美,為什麼謝楓就不喜歡她?不行,她不能輸給一個民女!
就在端敏更衣的時候,有一人悄悄的溜進了她的殿中。 正是被雲曦派出來盯著金媽媽的青裳。
等劉義安與金媽媽一走,她就悄悄的溜進了內殿。又見那端敏自言自語的說著解藥,料想便是那個所謂的“血聖蠱”的解藥。
她趁著無人發現,將端敏的藥給偷了過來,倒掉裏麵的藥丸,又將雲曦給她的藥換了回去。走到一處多寶閣,她順手從裏麵拿了一對刻著端敏封號的金鐲子出來,裝在一個精致的荷包裏。
這才悄然出了凝翠苑。
。
劉義安從端敏的凝翠苑裏出來後,便往景寧宮方向走,在半路上,卻被一人給攔住了。“劉公子。”
這人一身青灰色的老嬤嬤衣裙,青白的臉,有半側臉頰上有著大塊的疤痕,一雙細眸看人時透著森森寒意。劉義安眉尖一跳。
“是你?”他忙將那人拉進一間無人的屋子裏,“景嬤嬤,都按著你說的安排好了。”
來見劉義安的正是景姑。景姑看了他一眼,又遞給他一包東西。“你想辦法送到那個謝楓的手裏,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說著,又遞了兩張銀票到他的手裏。劉義安一看,兩千兩!
他的眼中頓時眸色一亮。“沒問題,這件事,包在在下的身上!”劉義安捏著兩張銀票,心中都飄了起來。
他這幾日賭錢輸了不少銀子,公主與這景婆子找到他,幹上一樁差事便是好幾千兩到手,這買賣可太劃算了。
。
宮苑一角,身著羽林衛副統領戎裝的謝楓,正帶著一隊兵士巡邏。“今天宮中大宴,來的人不少,萬不能出一點差錯。”謝楓沉著的吩咐著手下人。
“是,大人!”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經過一處宮苑時,便見前方有人神神秘秘的從一間屋子裏走出來。
謝楓眼尖,忙道,“誰在那裏?站住!”一株花樹一晃,一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是你?”謝楓上下看了那人一眼,眉頭不由得一皺,“劉義安,你躲在那裏做什麼?你父親生病了,你沒去看?”
不提父親還好,一提劉策,劉義安心中的一股火就騰了起來。這謝楓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教訓他了?“卑職在宮裏當差,當以公事為重。”他抱著拳,說得義正辭嚴。
謝楓擰眉看他,“你在宮裏當差,又不是十二個時辰都在,今天上午,你並沒有當職,為什麼沒有回家去?”
當著幾個羽林衛的麵,這樣說他,劉義安心中的火氣越來越大,他閉口不回答。父親一直不認他,自從母親改嫁後,便不再承認他是他的兒子,劉宅算是他的家嗎?
謝楓不過是他父親姘頭的兒子,憑什麼教訓他?
謝楓又道,“今天晚上你不用當差,你趕緊回劉宅一趟。”
劉義安抿了抿唇,沒回答謝楓的話,隻說道,“大人,紀大人請你去景寧宮一趟。”
“景寧宮?”
劉義安點頭,“皇後娘娘會在景林宮裏宴請奕王妃與各官家的夫人小姐,那裏需要防衛。”
謝楓並沒有疑心什麼,點了點頭,“我這就過去。你要記著我提醒你的話,晚上去看你父親。”一行人又隨謝楓離開了。
劉義安的臉上浮了冷笑,教訓我,你算哪根蔥?他又摸到了袖中的一個小包,正是那個景姑給他的。他眉梢一揚,冷笑一聲,謝楓,今天你可死定了。
劉義安想了想,便去找羽林衛的正統領紀恒,紀恒跟謝楓關係不錯,由他將東西轉到謝楓的手裏,這事可就容易得多。
這麼想著,他又轉道往設在皇宮一角的羽林衛的辦事衙門走去。劉義安心中做著美好的盤算,冷不防與一人撞在了一起。
他正要開口罵,發現是個小個子的太監,便將罵人的話吞了回去。
太監倒也客氣,討好的拍著他身上的灰。
“大人,沒撞著您吧?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擔待一下,擔待一下。三青公公找奴才,奴才才跑得急了點。”
劉義安往他身上瞧去,發現是二等太監服,便不敢罵了,客氣著說道,“不妨礙不妨礙。”太監道了謝,便走開了。
劉義安拂拂袖子繼續往前走。那個小太監回過頭來,見劉義安已走遠,便從袖子裏取出從劉義安身上偷下來的一個小包來看。
小包裏裝著古怪的粉末。他神色一斂,馬上飛快的朝鴻宇殿而去。
小太監正是段奕派來一直監視著景姑的眼線。他見景姑與劉義安鬼鬼祟祟的說了好一會兒話,又給了對方一個小包,料想不是什麼好東西。便故意撞了劉義安一下,偷了過來。
。
謝楓到了景寧宮,彼時紀恒已經在那裏。紀恒與謝楓認識多年,現在又是一起當差,商議起事情來,便沒有半分分歧。
“謝楓,你來得正好,這是皇後娘娘要宴請賓客們用的酒水與食物,你負責看管好。”謝楓點頭,“放心吧,紀恒,保證不會出差錯。”
。
大殿上,元武帝一直盯著雲曦的臉在看,直到宴席散。青雲閣主陪著他去了帝寰宮。其他大臣們也紛紛散去。
雲曦想問段奕,舅舅今日來是不是也是給元武帝看病的,哪知有個小太監找他,打斷她的話。 小太監看了一眼雲曦,欲言又止。
段奕朝他點了點頭,看向雲曦。“我到太後的舊宮殿裏去一下,皇後會請你去景寧宮,有青衣青裳陪著,宮中也有不少人會暗中跟著你,不用擔心,一會兒我會去找你。”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雲曦有些詫異,“有什麼事嗎?剛才誰找你?”
段奕卻淡然一笑,“太後久不住宮裏,她的宮苑中有處圍牆倒了,我去看看。雖說她不一定會住在那裏,但讓那宮苑一直破敗著,對太後不敬不是嗎?”
雲曦看了他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好,你去吧。”雖然那個小太監沒說什麼重要的事,但她看見那人給了一個小包給段奕。
而段奕隻看了一眼,便變了臉色,那是什麼東西?一直走出大殿,小太監看看左右無人,便說道,“主子,屬下發現那景姑正是毒害瑞小侯爺的真正凶手,是她指使劉策的兒子劉義安同公主以及瑞小侯爺身邊的嬤嬤一起下的毒。”
段奕袖中的手指緊了緊,眸色一沉。
“去,通知所有人,將那景婆子給本王抓了!”
“是!主子!”
…。
段奕離開後,劉皇後帶著一眾夫人小姐朝雲曦走來。
“奕弟妹啊,景寧宮裏的桂花開了不少,這時辰還早,就再坐會兒吧?”說著,她親昵的挽著雲曦的胳膊。
其他一眾夫人小姐們也是個個上前奉承說笑著。雲曦抬眸看了一眼劉皇後,微微眯起眸子。這個劉皇後,剛剛進宮遇見她時,那眼底還閃著冷意,此時卻是這樣的熱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來了宮裏,這宮中的秘密,她也一直好奇著,便點了點頭,“好,多謝皇嫂盛情相約。”
“那就走吧。”劉皇後笑顏如花,忙著招呼宮女們,“快來扶著奕王妃。”
青衣青裳擠開了兩個宮女扶著雲曦的胳膊。劉皇後又朝抱著段瑞的紅萼走來。
“難得進一趟宮呢,小瑞也一起去吧?”她微微一笑。
但紅萼卻感到她的笑沒什麼溫度,卻又不敢違抗,隻得點頭,“是,娘娘。”
劉皇後轉身的那刻,冷冷看了一眼段瑞。
…
一眾人簇擁著劉皇後與雲曦出了鴻宇殿。紅萼帶著兩個嬤嬤,懷裏抱著段瑞則緊緊跟在雲曦的身後。元武帝的四個新嬪妃也跟在眾人之中。
錦嬪扶著小宮女的手頻頻朝一個方向看,眼神癡迷。雲曦好奇,便跟著她目光看去。
遠處,段奕正與一個太監邊走邊說著什麼,路過的臣子,一一向他俯首行禮。秋日豔陽下,隻見緩步行走的段奕,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豐姿雋秀,灑然超凡。
他雖不是這天下至尊,但周身散著的王者之氣,卻是無人企及。錦嬪望向段奕,臉上的表情漸漸地變得柔和。
雲曦的目光旋即一沉,這個錦嬪,居然還在肖想段奕?看來剛才的那一跤,沒有讓她摔疼!
因為路程遠,劉皇後吩咐太監們去抬轎攆來給雲曦坐。眾人便一起等在鴻宇殿後的吉香閣裏。
出去跟蹤那個金媽媽的青裳這時回來了。
雲曦帶著她走到無人處,“怎樣?那婆子又見端敏了嗎?”
“見了,而且,還有劉義安也去了,他給了端敏一瓶”血聖蠱“的解藥,奴婢將您給的藥換了過去。而且,她會在景寧宮動手。”
“景寧宮?”雲曦彎唇一笑,“正好,劉皇後也要帶著大家往景寧宮去呢,今天這趟宮宴可著實熱鬧!”
青裳又從腰間摸出一個荷包遞給雲曦,“這是奴婢順手拿來的,想著,也許有用呢。”
雲曦打開來看,發現裏麵是一對金鐲,鐲子的內側刻著端敏的封號。
她彎了彎唇角,“很好,這的確有用!走吧,咱們去見皇後娘娘。”
她正要轉身,耳中忽然聽到有人在說她。
這聲音很輕,是壓低著聲音,離得有些遠。
她推開吉香閣外,回廊上的窗子,便遠遠看見錦嬪正對她身邊的侍女青兒吩咐著什麼。
“一會兒,那個謝雲曦會坐著轎攆前往景寧宮,你讓老王想辦法將她的轎攆弄斷,讓她狠狠的摔一跤。”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安排去。”
雲曦眯起眼,讓她摔一跤?
她伸手一摸小腹,嗬!這女人的心可夠狠!
她要是摔跤了,她肚子裏的小團子……
雲曦心頭一緊。
敢害她的小團子,她定不能讓這人再活著!
青裳與青衣走到她的身後,見她盯著外麵看,神色森然,忙問道,“王妃,怎麼啦?”
她的耳朵聽得完,但兩個侍女聽不見。
“有人想害本宮!”
“誰?不想活了嗎?”青衣青裳兩人的臉上馬上騰起了怒火。
雲曦沒說話,朝屋中的一眾夫人小姐們看去,個個相談甚歡,沒人注意她們。
“跟我來。”
……
雲曦走到僻靜處,青衣青裳跟在她的身後。
她從袖中取出剛才那塊段奕給她擦過嘴角的帕子。
玉色錦緞的帕子還很幹淨,隻有一角繡著一個金色的“奕”字,是她繡的。
全大梁敢在帕子上繡著龍紋和“奕”字的,隻有段奕。
旁人見了帕子,一看便知是段奕的。
她將帕子遞給青裳。
“拿著這個,讓三青送到那個錦嬪的手裏,約她到……秋香閣,就說……王爺約她說說話。”
青裳嘴角一抽,王妃背著主子,以主子的名義約女人,主子可有想法?
“難道是她?”青衣卻是嗬嗬一聲,“難怪呢,剛才在大殿中的時候,就見她一直盯著王妃看,原來心中藏著怨恨啊。”
“她怨恨什麼?”青裳眨眨眼問道。
她剛才出去了,大殿上劉雨兒的神情,青裳沒有看見。
青衣瞪了她一眼,“你就沒看出來?來鴻宇殿的路上,那個女人就一直盯著主子在看,可主子的眼神壓根兒不看她,一直關心著王妃,她這是嫉妒王妃呢。”
“她嫉妒王妃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青裳憤憤然。
青衣扶著雲曦,“王妃,接下來怎麼做?真讓主子去收拾她?”
“她配嗎?”青裳咬著牙,那女人隻配讓個渣人來收拾!
“自然不可能是王爺。”雲曦彎了彎唇角,“那個劉義安不是想害我大哥嗎?我得讓他吃吃苦頭,讓他再沒法翻身,將他……想辦法也弄到秋香閣去。接下來怎麼做……青裳,發揮你的想象,我不想看到這兩人再蹦達!”
青裳的眼睛一亮,“是,王妃,您放心,收拾這兩人,不在話下!宮裏頭有不少王爺的人相助!您等著好消息吧!”
她將雲曦給她的帕子往懷裏一塞,擼了袖子一臉陰笑就找三青去了。
…。
不多時,劉皇後派人來請雲曦。
“稟奕王妃,轎攆已經準備好了。停在吉香閣的前麵。”
“好,本宮這就過去。”雲曦伸手搭在青衣的手上,提裙緩緩朝吉香閣外走去。
吉香閣前,停著兩輛轎攆。
雲曦微微挑眉,居然隻有兩輛轎攆?
她一輛,劉皇後一輛,這是讓四歲的段瑞自己走嗎?
還是讓紅萼一直抱著他?
單單走路,從這裏走到景寧宮也不算太遠,小半個時辰就到,但抱著一個孩子,可就吃不消了。
雖然段瑞才剛剛四歲,但這幾月在奕王府吃好喝好睡好,已長成一個白胖小肉球。
抱著他走上小半個時辰,非一般體力能勝任。
雖有兩個嬤嬤跟著,但也不一定幫得上忙。
大個子的金媽媽一直沒安好心,小個子的那個嬤嬤又太瘦弱。
她正想著,劉皇後這時開口道,“瑞小侯爺年紀小,弟妹身子嬌弱,就由本宮來帶著他吧?”
紅萼抬頭看她,劉皇後聲音溫軟,但那臉上的笑容卻有些浮。
她臉色一白,抱緊著段瑞站著沒動。
劉皇後頓時怒了,朝身邊人一揮手。
“將瑞小侯帶過來,本宮身為嫡母,自然會疼惜他,大膽的奴婢,你抱著他不動,想幹什麼?”
尹嬤嬤馬上上前伸手去抱段瑞。
段瑞不理會尹嬤嬤,忽然出手一推,尹嬤嬤沒站穩,狠狠的摔了一跤。
她是劉皇後身邊的第一紅人,當著這麼多大臣家眷的麵被人推倒,臉色頓時一黑。
而劉皇後臉上的表情也更加森冷了。這是不給她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