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9章 終章(中)當年恩怨(1 / 3)

劉皇後袖中的手指在顫抖,因為極度的憤怒,整張臉都變得扭曲。

尹嬤嬤見勸不動,隻好放棄了。

“來人,都進來服侍著皇後娘娘更衣!”

小宮女沒進來,卻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這人著一身一等大宮女的湖綠衣裙,腰間束著墨綠色的束腰。頭發挽成普通的宮女發髻,發間也是碧綠色的玉簪。

宮女的容貌十分普通,一臉蠟黃,身材瘦小,卻渾身透著一股子的威嚴,尤其一雙眸子裏,目光淩厲。

皇上身邊的素姑姑?

素姑姑,也正是林素衣易容而扮的。

劉皇後挑眉,看了一眼尹嬤嬤。 尹嬤嬤馬上怒喝一聲,“放肆,誰要讓闖進來的?跪下!”

“我跪?你膽敢讓我跪?”林素衣冷笑。

她上前一步,伸手便將尹嬤嬤的手腕鉗住了。

尹嬤嬤疼得齜牙咧嘴,尖叫起來,“啊,來人啊,來——”

林素衣直接將她拍倒在地。

“大膽賤婢,你敢以上犯上!”劉皇後大怒。

但迎上林素衣的眸子時,她心中卻莫名升起一陣膽怯。

殿內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外麵都沒有人進來,難道這宮女的本事很大?

“不敢,劉皇後,我隻是來告訴你一件事,一件你困擾了多年而不知的心事。”

“什麼事?”劉皇後眯起眸子。且看看她想幹什麼。

“你知道皇上為什麼一直對你不聞不問嗎?你有家勢,有容貌,有才學,卻一直忽視你,你位置高位,這宮中的鳳印,直到今年才落在你的手裏。你不想知道原因?”

劉皇後袖中的手指握緊,“什麼原因?”

“因為,他這輩子最喜歡一個女子,卻嫁給了別人,而娶那女子的男子原先是你的未婚夫,皇上在心中一直在怪你。你為什麼沒嫁給那個男人?如果當年你嫁了,皇上就能娶到那個女人了!”

劉皇後的身子顫了顫。

她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雙目緊緊的盯著林素衣,“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是皇上身邊的大宮女,皇上的事,還能瞞著我?”

“……”

“我隻是覺得你可憐,所以才告訴你。”

劉皇後忽然笑了笑,“你這樣說,我就相信麼?你想讓我對皇上生起恨意,你居心何在?”

“娘娘,信不信由你,帝寰宮內殿裏,牆壁上掛著一幅畫,上麵畫著三十一朵紅梅,你將殿中多寶閣上從左到右數到第三十一個閣子,轉動裏麵的花瓶,就可從畫的後麵拿到你想找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要什麼?”

“謝宏與那個女人都善畫,兩人畫風簡直一模一樣。那裏麵的畫作究竟是那個女人的,還是謝宏的,你不想知道?”

“……”

劉皇後怔在當地,林素衣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未發覺。

直到已被解開穴位的尹嬤嬤伸手扶上她的胳膊,她才回過神來。

“娘娘,你還好吧?”

“尹嬤嬤,快,更衣,本宮要去帝寰宮!”

未婚夫喜歡著端木雅,皇上也喜歡著,怎麼可能?那個小宮女一定是騙她的!

帝寰宮的偏殿。

從鏤空的鶴型大香爐裏的銅嘴裏,時時飄出龍涎香的濃鬱香氣。

天色已暗了下來。

有兩個宮女輕手輕腳地走進殿中,一一將燈盞點亮。

端木斐坐在窗邊獨自一人下棋。

他的臉上貼著一塊極薄的人皮麵具,遮住了原來的容顏,經過巧妙的修飾,跟人的皮膚一模一樣。

他的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雖然年近四十,但卻有著絲毫不遜於年輕人的翩然之姿。

一雙眼眸平靜如湖,唇角微微上揚,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抬手執棋間,自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風采。

宮中幾個侍立的太監宮女都驚歎著,世間竟有這等風姿的人,大約神仙便是這樣吧。

尤其是宮女們,眼神不時的瞟到他的身上。

有人已在悄聲地交頭接耳,拿他與奕親王段奕做著比較。

若這人年輕二十歲,一定不遜於當朝的奕親王吧。

青雲閣主,一身醫術精湛,而且,傳說他富可敵國,還沒有娶妻。

也不知哪位有福的女子嫁給他,哪怕,做個屋中人,或通房大丫頭,也是享福一生了。

宮女們的眼裏都閃著興奮,時不時上前,剪剪燈花,或是添個茶,送個點心果子。

忽然,有個小宮女的臉上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

她低聲哎喲了一聲,捂著臉疼得眼淚汪汪。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個小宮女忙小聲問道,“你怎麼……”啦?

話未問完,她自己的臉上也挨了一下。

沒一會兒,又有宮女的臉上被不明物擊中。

反而太監們個個都沒事。

一時間,侍立在殿中的五六個宮女,頓時嚇得不敢吱聲,麵如死色。

傳說,當年的先皇便是在這座偏殿裏駕崩的。

聽人說,這座殿中,常常會在半夜裏,聽到有人在哭,四處找,卻又不見人。

難道……

幾個宮女們,嚇得不時地看向端木斐求救。

端木斐卻對宮女們向他頻頻示好的眼神,直接漠視。

但這時,他執棋的手卻一頓,眉尖皺起,似乎還微微歎息了一聲。

小太監小貴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一旁,聲音輕輕地說道,“閣主,皇上說,您要是乏了,可以在這裏休息著。”

他起身輕拂衣袖,看了一眼小太監,微微一笑,“好,有勞小公公帶路。”

剛才有人來報,公主毒殺了小皇子段瑞。

元武帝原本正在與他對奕,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出了帝寰宮,隻怕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而且,這座殿中有人偷偷的潛入進來了。

端木斐被小貴子引到偏殿的一間雅室。

皇家的房舍自然不會比一般人家的差,進出三道門,屋中雕欄畫棟,精美雅致。

“閣主,請。”

端木斐點頭抬步走進屋內,很快又有四個宮女馬上跟了上來。

他回頭朝小貴子看了一眼,“本閣主喜靜,讓她們都下去吧。”

宮女們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

但,這位神秘人的身份相當尊貴,每次他來,皇上都親自接見,還派了不少人來服侍。

三公與皇親們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將床鋪好,焚了香,宮女與太監們一一退出。

端木斐卻沒有走向裏間,而是走到桌旁。

桌上放著幾疊點心,一壺泡好的茶水。

他伸手在每個點心盤子上點了點,望著虛空歎了口氣。

“出來吧,她們都被你嚇跑了。跟了一路了,有沒有餓?下來吃點東西。”

很快,一陣衣袂聲響,一個紅衣女子輕盈的身子從房梁上飄然而落。

“算你有良心,沒有一直在那裏下棋,還記得我沒有吃午飯。”

端木斐歎口氣,搖搖頭,“……”

謝甜彈彈衣裙上的灰,大大咧咧的走到桌邊坐下。

“其實,我剛才也去禦膳房裏走了一遭,但想著,偷著吃不如你關心我送與我吃,我便一直忍著。”

她抓起桌上的茶壺,聞了聞,笑道,“咦,是千金一兩的上等雨霧茶?老皇帝好享受啊!”

說著,她將茶水倒在手上洗了手,又拿著一塊鏽著龍紋的絹布拭幹了手上的水漬。

謝甜看了一眼端木斐,嘻嘻笑道,“有生之年在皇宮裏住一天,不枉白活一世,哈哈哈。皇帝老兒的茶葉水果然極好,清香撲鼻,不知天天用來洗手是不是會對皮膚有更好的保養?”

端木斐挑眉,“這種茶葉,悅客酒樓裏有很多,你想要,一會兒回去後,我讓人全部送到你的房間,你天天泡了洗手也可以。”

謝甜白了他一眼,“那不一樣,你再有錢,身份也隻是財主,這可是皇帝的東西,東西雖然一樣,沾上身份,意義就不同了。在我們那兒叫身份包裝。懂不?”

端木斐搖搖頭,“不懂。”

謝甜覺得對牛彈琴,“無趣!”

她朝他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吃起來。

端木斐懶得跟她理論,她的思想與常人太不相同了,便又溫聲說道,“快吃吧,吃完了你自己回去。”

謝甜咬著一塊糕點,眨眨眼,口裏含糊不清的說道,“什麼?我還沒有睡過龍床!沒有在皇帝老兒的浴室裏同你洗過鴛鴦浴,你就趕我走?我不是白來皇宮一回了?”

“我來辦正事,不是來玩的。”端木斐頭疼的看著她,無奈說道。

“沒關係,你辦事,我跟在一旁看著就行,沒準還能幫你,就你現在的身手,也不知能不能殺一個護衛?”

“我身體恢複了,不勞你操心。”端木斐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放心,我擔心你萬一又掛了,老娘又得等個五六年,老娘我今年已經三十……,哦不,十八一枝花,不能再等了。”

端木斐望著燈下的女子,十來年,她都沒什麼變化,除了更加粘人,說話更加不著調以外……

一粒黑芝麻沾上她的唇角,白皙的肌膚,黑色的芝麻,竟然有種詭異的誘惑。

他心神一跳,就要將頭扭過,哪知她又伸出舌尖將那粒芝麻勾進了嘴裏,還睜著秋水眼眸怔怔看著他。

他趕緊閉了眼側過頭去,喉間莫名一幹,咕咚吞下一口口水。

謝甜怒目:“……”

端木斐沒再看她,找了張椅子安靜地坐在一旁,仿佛老僧坐定。

等聽到她怒氣衝衝將筷子拍在桌上,他反而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俯身看向她,溫和說道,“甜甜,現在想不想睡?”

“老娘隻想睡你!”謝甜沒好氣的一把抓著他胸前的衣衫,咬牙怒道,“端木,你在這些東西裏偷偷下了藥是不是?哼哼哼,你屋裏那些瓶瓶罐罐裏的藥物,早被我研究透了,想迷倒老娘,不可能!”

詭計被識破,端木斐隻好認真說道,“皇宮中,看似平靜無波,實則藏著凶險。那元武帝不是你表麵看到的那樣無用,他誠府很深,他在他的寢殿中藏著不少機關。”

“端木,你說得這麼凶險,又怎知我不放心你?”

“這宮中我來過多次,路線熟悉,而且,他們忌憚我的身份,不敢對我怎麼樣。因為元武帝沒有我的藥,便不能坐立。”

“我不管,你要不讓我跟著,我就……”謝甜眼波一轉,媚眼如絲,唇角浮著一抹妖嬈的笑意。

端木斐眯著眼,“……”

“老娘就跟老皇帝滾床單去!以我謝甜的美貌容顏與謝家長房大小姐的身份,做個皇後一定是不在話下!我剛才瞧過了,那皇帝老兒除了腿不方便走路,模樣兒倒也不差,年輕時,也一定是個美男!”

端木斐的臉上頓時一黑,聲音也沉下來。

“甜甜,你年紀太大,進宮需是不到十四的年紀!你的年紀三十都過了!做皇後是不可能的,做個嬤嬤的話……”

謝甜咬牙切齒。

“老娘這麼大沒嫁人,還不是被你害的?不管了,老娘今天就要跟著你!否則……哼哼哼……,你待會兒到龍榻上找老娘吧!”

她勾著紅唇,眼波閃著妖媚,冷笑著看著端木斐,而心中卻是心花怒放。

端木斐聽到她勾引別的男人居然發怒了?發怒了?

太好了!

他閉了閉眼,無奈一歎,“好吧。待會兒,記得別亂跑。”

“知道了!”她嘻嘻一笑,踮起腳來便將紅唇往他臉上湊。

端木斐卻伸手一推,擋住了她的唇,皺著眉頭,“你嘴裏有芝麻糕的味道!”

謝甜:“……”

端木斐將雅間裏屋的門關死,又將帳子放下,與謝甜躍上房梁揭開瓦片,踩著屋頂潛入到了元武帝的寢殿。

謝甜生怕端木斐將她甩了,一直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

帝寰宮元武帝的內殿裏,燃著幾隻昏黃的燭火,大門緊閉,空無一人。

她朝四周望了望,皺著眉頭。

“端木,這皇帝老兒的臥房也不咋地,除了鑲嵌的金子多了點,地方大了點,看著陰沉沉的,滲人的很!”

“你不是要睡在這兒嗎?”端木斐扭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謝甜:“……”

她隻是說說而已,這鬼地方,跟她小時候參觀的皇家宮苑差不多。

那時候是人多大家一起看,又是在白天的時候,而現在天色昏沉,就她與端木斐……

而且,天曉得這裏死過多少人?

在死過很多人的地方睡覺……,她還是不要了。

“忘了問你,你到這裏做什麼?”謝甜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問道。

端木斐沒說話,而是眉尖擰起,雙目朝四處看著。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龍榻頂端。

“那兒有什麼古怪?”

端木斐抽出被她抱著的胳膊,“站在一旁別亂跑。”

他腳尖一點躍上床架,伸手按向雙龍戲珠的龍珠上。

哪知忽然有一排細密的暗器射出來,正好射向站在龍榻前方的謝甜。

謝甜正眯著眼著他,一動不動。

“甜甜快閃開!”

他飛快地撲下來,伸手攬著謝甜的腰身快速朝地上一滾,躲開了那排暗器。

“你剛才發什麼呆?你不要命了?”端木斐怒道。

謝甜忽然勾唇一笑,“端木,原來,你還是擔心我的,怕我死啊。”

妖嬈紅唇,攝人心情。

端木斐一怔,這才發現,他正撲在謝甜的身上,已聞到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

“……”

這女人,肌膚身材依舊如少女般嬌好。

謝甜伸手一勾他的脖子,將他拉了過去,然後打了個滾,坐在他的身上,勾唇淺笑看著他。

端木斐卻眉頭一皺,猛然推開她,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淡淡拂著衣袖。

“時間不多了,辦正事要緊。”

謝甜坐在地上咬牙:“……”

不解風情的死男人!

她正在心中惱恨著端木斐第一千次拒絕了她,忽然,端木斐伸手將她撈起來,摟著她的身子閃身躲到了元武帝寬大的床上。

謝甜心中一喜,雙手環著端木斐的腰,花癡狀將頭靠在他的胸前,兩眼放亮盯著大床。

“端木,這床好寬啊,長五公尺寬五公尺,貌似……整麼滾都滾不到床下,皇帝老兒果然好享受。要不,咱倆試試?我活了幾輩子,還沒睡過龍榻……”

“胡說八道!沒一句正經!”端木斐低喝一聲。

謝甜:“……”

好心情又被他破壞了,該死的端木斐!

她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忽然被端木斐捂住嘴。

他低聲道,“有人來了!別鬧了!”

謝甜也早已聽到有腳步聲到了外殿中。

她馬上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內殿的門開了。

一個女人冷聲說道,“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娘娘。”

門“吱呀”一聲又關上了。

娘娘?

謝甜眨眨眼,劉皇後?

她將帳子掀起一條縫,朝外看去。

隻見劉皇後緩緩地走到牆邊,望著上麵掛著的一幅畫出神。

她看了一會兒畫後,這才轉身走向一處高大的書架前。

劉皇後在那架子的一個格子上轉動了一個花瓶,牆上那副紅梅畫卷後,馬上有機關的聲音響起來。

端木斐與謝甜互相看了一眼。

謝甜更是好奇,皇後偷皇帝的東西?

嗬,有意思。

劉皇後掀起畫卷,畫卷後麵現出一個書冊大小的洞。

她從裏麵取出一個長型的木匣,打開木匣,取出一幅卷軸來。

端木斐盯著那卷畫軸,忽然呼吸一窒。

劉皇後並未發覺床上的帳子裏正有兩人目不轉盯的盯著她。

她緩緩的打開了卷軸。

然後,她整個人癱軟一般的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抽抽嗒嗒的哭起來,口裏還嗚嗚咽咽說著什麼。

謝甜豎耳細聽,隻聽得到她口裏不時的說著端木雅與謝宏的名字。

至於說的是什麼,卻因為太含糊了聽不清楚。

端木斐一直皺著眉頭。

而這時,劉皇後的聲音忽然高了幾分,臉上帶著怒意。

“居然是真的,真的,嗬嗬……”劉皇後慘然笑起來。

……

“謝郎,是我家對不起你,又不是我對不起你,你怎麼就恨上我了?你這個負心漢!”

……

“你跟那個端木雅見一麵就許了終身成了親,你是成心氣我是不是?你不是真心的是不是?”

……

“不過,她終於死了,嗬嗬嗬,你退了婚約娶了別的女人,你給我的恥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

劉皇後的雙目中透著森然的殺意,昏昏黃黃的小燈籠光暈下,更顯得駭人。

而在這空曠的寢殿中,她的聲音如同從地獄裏傳來,聲音淒然。

忽然,一抹紅影向她襲來,劉皇後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

謝甜與端木斐雙雙從床上跳了下來。

謝甜冷笑,“想不到,這劉皇後心中還藏著這麼多的故事。”

端木斐彎下腰,緩緩地撿起地上的那幅畫卷。

“我找了六年的尹山梅嶺圖,最後一卷果然是在這裏。看來,今日沒有白來。”

“尹山梅嶺圖?”謝甜眯起眸子,“這是什麼畫?”

“小雅愛梅,便畫了十卷尹山梅嶺圖,曦曦收著九卷,最後一卷,在小雅與謝宏大哥出事那天來不及收,而弄丟了。”

“那……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端木斐的目光望向龍榻那裏,雙目一沉。

“元武帝一直喜歡著小雅,小雅的東西,也許是到了他的手裏。所以,我才悄悄接近他,想辦法找到這第十卷。果然不出我所料……”

“老皇帝?他女人那麼多。還想小雅?嗬嗬!”謝甜冷笑一聲。

端木斐沒說話,神色也不似剛才那般溫和,臉上布滿著冷意。

謝甜又道,“聽劉皇後剛才說的話,她與謝宏大哥似乎有著婚約,可後來謝宏大哥為什麼退婚又娶了小曦兒的母親?”

“二十二年前,謝宏大哥滿門被殺。謝宏大哥身受重傷,也顯些喪命,被路過的小雅救了。”

“謝宏大哥全家被殺?”謝甜心頭一驚。“誰幹的?”

“不清楚,謝宏大哥也查了許久,查不出來。”

謝甜默然,原來,當年還有這麼一出恩怨。

“這劉皇後口口聲聲說謝宏大哥喜新厭舊,看上了小雅,舍棄了她,可是,我見過謝宏大哥幾次,他應該也不是喜新厭舊的人吧?”

“他當然不是!謝家與劉家的婚約本來是兩家長者的意思,是劉家先背信棄義。”

“……”

“因為,他已成了孤兒,家道從此沒落,劉家便不同意這門親事了,故意怠慢與當麵羞辱,謝宏大哥隻好退了親事,同小雅到了尹國。再後來,他憑借自己的能力,一路官升到了丞相。最後也娶了小雅。”

“……”

“而且,我每次見到他們夫婦二人,他與小雅都是形影不離,常常在一起研究畫作,撫琴,照料著小雅的日常起居。幾年如一日的疼著她。他們是最恩愛的夫妻。”

“……”

“小雅生曦曦姐妹時,差點丟了命,謝宏便瞞著小雅,在曦曦姐妹出生後當天,開始服絕子藥。”

謝甜心中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男人為了女子的身子健康而自斷子嗣,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端木斐又走到牆壁那處掛著落梅圖的地方,凝神細看。

謝甜也好奇的將頭湊近去看,“這畫有什麼問題嗎?”

“三十一朵梅。轉動書櫃的第三十一格上的花瓶,能開啟牆上的機關,找到這幅畫卷。”他道。

“什麼意思?為什麼是三十一?”謝甜眨眨眼。

“小雅是三月十一出生的。元武帝以此數字,設了機關。”

“元武帝居然是個長情的人!”謝甜輕笑,“這件事,你要跟曦曦說嗎?”

“先去奕王府吧。”

…。

段奕帶著雲曦回到了奕王府裏。

才下馬車,他便叫過青衣,“速去將朽木將到後宅。”

青衣見段奕一臉緊張,臉色都白了,“是,主子。”

風一陣的奔西柳院去了。

段奕沒讓雲曦走路,而是直接抱著她到了後宅的喜房裏。

雖然一路上沒見什麼仆人——估計被朱管家清場了,但,萬一有人悄悄的看了呢?

她臉上好一陣窘迫。

“我沒事,你別驚得整個府裏的人不得安生。”

“有沒有事,看看再說!”段奕不理會她,

進了二人的喜房,段奕將她小心的放在外間的小榻上,又取了錦被蓋在她的身上。

“先躺著別動,我去看看朽木來了沒有。動作真夠慢的!”

雲曦一笑,“西柳院離這兒遠,你又是一路跑來的,朽木道長哪裏有那麼快?”

“你倒是幫他說話!”

雲曦道,“太後的身子都是他一直在調理,他可有著大功!”

段奕才走到外間珠簾處,朽木被青衣給拽來了。

“丫頭,輕點輕點。老夫的胳膊都快被你掐斷了。”朽木正在抱怨。

“你再慢點兒,王爺就會掐斷你的腿,快點,王妃還等著呢!”

青衣沒好氣的將他推了進去。

朽木一腳踏進屋內,便被段奕拽了進去,“再慢一步,你的腿就不必要了!”

“什麼事,看把你急的?你媳婦出事了?”朽木眼皮直翻翻。

段奕怒得朝他身上踢了一腳,“敢胡言亂語,再割了你的舌頭!不!本王會讓師父來割!”

一聽段奕提到了謝甜,朽木老實多了。

他朝小榻上一瞧,雲曦眨了眨眼,朝他微微一笑,“道長!”

“她很好啊,看什麼?”

“她翻了院牆了,本王擔心她動了胎氣,你快給瞧瞧。”

“胎氣?”朽木不敢大意了,忙收了臉上的嬉笑。

這丫頭的身份就夠寶貝的了,丫頭肚子裏的小東西……

他嚇得身子一抖,他可得罪不起!

甜甜會抽了他的筋,端木斐會剝了他的皮,段奕這小子會直接將他剁了!

青衣將一塊帕子放在雲曦的手腕上。

朽木捏著胡子眯著眼把起脈來,一會兒左手,一會兒右手,半晌才收了手,收起了藥箱。

他看了一眼段奕後,一言不發走出了屋子。

段奕走到雲曦的麵前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先休息著,我去跟朽木討要幾貼藥膳單子。”

“好。”

雲曦點頭,她其實什麼事也沒有,段奕卻這麼緊張著,她不好拂他的意,隻好聽話躺著。

屋子外間,段奕追上了朽木。

“到前麵說。”段奕道。

兩人走過幾個庭院,段奕才停下了腳步,蹙眉看向朽木。

“快說,她身子怎樣?”

朽木捏著胡子,眯著眼,“奇怪了,她的脈相時而浮,時而急,像是有兩絲……”

“什麼意思?”

“你也是個大夫啊?這也不懂?”

段奕的臉一沉,“本王隻會看內傷外傷,這是婦人病!你拿手的不是婦人病嗎?”

“嗬嗬,你終於誇了老夫一回了。”朽木心情大好。

段奕不耐煩了,“讓你快說王妃的情況,別盡扯些廢話!”

“你小子本事真不賴,恭喜你,會得一對雙生子!”

段奕一怔,“你說什麼?雙生……子?兩個月時間都不到,你也能看出來?”

雙生子固然可喜,但是她的身體……

他的心往下一沉,不喜反而憂慮起來。

朽木朝他翻了翻眼皮,“你當老夫的神醫名號是買來的?老夫替人把脈,這麼多年來,就沒有錯看過!”

段奕立於當地,擰眉沉思。

“不過,她的身體不太好啊。”朽木微微一歎,“她那一家子的女人……”

段奕忽然打斷他的話,“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說起。另外,開幾副安胎的方子來!”

“老夫知道,不會亂說的,你寶貝著你的媳婦,怕她害怕是不是?其實,她的祖輩上,出現意外死掉的,隻有五層的女人,也許她命大……”

段奕的臉色忽然一白,“行了,快去吧!”

…。

雲曦正半闔著眼躺著床榻上,想著今天宮裏的事情。

門口的珠簾子輕輕的晃了晃,一個小人兒咚咚咚的腳步聲跑了進來。

她睜開眼,就見段瑞站在她的麵前,睜著黑寶石一樣的眼睛怔怔看著她。

紅萼站在門口緊張的說道,“奴婢有罪,沒看好小侯爺,打攪到王妃休息了。”

雲曦朝她擺擺手,笑道,“我沒睡呢,你別自責了,既然小瑞來了,讓他同我說說話好了,你去忙吧。”

紅萼心中一鬆,又朝雲曦低身福了一福,“今天在宮裏,多謝王妃相助解圍。”

那個劉皇後想刁難她母子,要不是奕王妃,段瑞就得吃苦頭了。

雲曦笑道,“他也算是我侄子,我不幫他,誰幫她?”

紅萼道了謝,退到廊簷外麵去了。

段瑞伸手摸摸雲曦的臉,說道,“奶娘說,你生病了?那我摸摸你吧,奶娘說,頭疼時,摸摸頭就不疼了。”

雲曦笑,“嬸嬸隻是累了,不是生病。”

“哦……,”段瑞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雲曦又想起一件事來。

“小瑞,今天在宮裏時,你推那嬤嬤的本事,是誰教你的?”

“隱叔叔。他說,壞人使壞就要打。”

隱叔叔?青隱衛中的大頭領青隱?

青隱的武功可不弱。

她瞬間明白了。

青隱會教段瑞練武,一定是受了段奕的指示。

她摸摸他的小臉,又溫聲說道,“隱叔叔說壞人要打,沒有說錯,但要量力而行。你才四歲,你同一個大人衝撞,她打你,你就得吃虧了。”

段瑞眨眨眼,看著她,“我跑得快。”

雲曦笑,“你跑快,對方要是人多呢?”

段瑞歪著頭,想著雲曦的話。

“要是人多時,你必然要吃虧。所以,在你還沒有長大前,凡事要藏拙,將自己的本事藏起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輕意拿出本事來,要打,就得使計謀,打得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而不是當麵頂撞用蠻力!”

段瑞眨眨眼,點了點頭,“嬸嬸,我知道了。”

雲曦笑,他答得幹脆,真聽懂了?

又同他說了一會兒話,青衣將他領出去送到紅萼那裏去了。

她正要起身,又有腳步聲急促的走來。

“別動,躺著!”段奕快步走到她的身旁摁著她,扶著她又躺下了。

“要吃晚飯了呢,還躺著?”雲曦蹙眉,“難道讓母後一人吃飯。”

“怎麼會呢?哀家還會自己走來啊。”瑞嬤嬤挑起簾子,德慈笑著走進來。

雲曦又要起身,德慈忙擺擺手,“別動,別動,休息著。”

段奕起身朝德慈走去,扶著她走到雲曦的榻前坐下。

“怎樣,有沒有不舒服?”德慈往她臉上仔細地看了看,一臉的關切。

“沒有,是王爺大驚小怪。”一屋子都站著唯有德慈坐著,她卻躺著,臉上有些難為情。

“不,小心為好。”德慈拉著她手笑著。

雲曦是合衣而臥,腰間的一塊玉佩滑落在錦被外。

德慈的神色忽然一凝,回頭朝段奕的腰間看去,他也正係著一塊同樣的玉佩。

正是她在雲曦出嫁前,到夏宅送給兒子兒媳的禮物。

“曦曦,小奕,這玉佩要天天佩戴著。”她道。

段奕微笑道,“母親送的東西,當然會天天戴著。”

“不,這不僅僅是一塊玉佩,這是塊護身玉佩!”

護身?

雲曦詫異低下頭看著那塊玉佩。

這玉佩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雲曦被段奕強行按在床榻上休息著,晚飯也是在屋子裏吃的。

德慈段奕都在屋中陪著她。

吃過飯,天已全黑了。

德慈又盯囑著段奕好生看好雲曦,便扶著瑞嬤嬤的手回自己園子裏去了。

段奕一直將她送到喜房的外間廊簷下。

回來時,見雲曦的手裏捏著那塊玉佩出神。

“想什麼呢?”他上前摟著她的肩頭。

“我在想這塊玉佩,母後說是防身用的,怎樣防身?看起來,隻是一塊很普通的玉佩而已。”

“以後再想吧,天不早了該睡了,明天一早得回夏宅,你想讓楓大哥與嶽母大人等得著急?”

雲曦正要說話,忽然挑眉,“有客人來了,睡不了。”

“我去看看。”

雲曦見他一臉鬱黑的走到外麵去了,不禁好笑。

新婚中就被人打攪,段奕心中一定惱火著。

房梁上,有兩人的腳步聲漸漸的近了,不一會兒,落到院子裏。

便聽一人嘻嘻笑道,“小奕兒,跟為師說說,新婚是什麼感覺?是不是日子過得賽神仙?”

說話的正是謝甜,她帶著端木斐沒有走王府的正門,而是翻著院牆直奔段奕的喜房。

段奕的臉一沉,“師傅,剛才還是神仙,但被你打落在了塵世。”

謝甜眨眨眼,“……”

“都跟你說了,先讓人通報,不要直接來打攪。”端木斐一臉的責備。

“我……我隻是想來得快點嘛!”她朝端木斐翻了個白眼,又笑嘻嘻的看著段奕,“小奕兒,你不會生氣吧?”

段奕:“……”

雲曦挑簾走到外間。

“舅舅,姑姑。你們來了?”

端木斐隻笑著點了點頭,謝甜眨眨眼,“來看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