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神色一斂,“是,小主!屬下這就去通知王爺!”
段奕得到消息匆匆來到瑞福宮。
雲曦正歪在小榻裏想著事情。
“曦曦?”
她從榻上坐起身來,“段奕,我知道景姑在哪裏了。”
段奕扶著她重新躺下,“別慌,慢慢說,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天救走景姑的人正是睿王的門生睿塵!”
“睿塵?謝楓在謝府前的街市上來回搜了幾十遍都沒有發現景姑,你怎麼肯定是他?”
“氣息,我對人的氣息聞過就不會忘記,就是他,而且,睿塵也就是段輕塵!夏宅旁邊的宅子裏,有一間密室,景姑一定藏在裏麵。”
段奕赫然看向雲曦,“曦曦,你確定嗎?”
“不會錯,段輕塵改了容顏救走景姑,這個人,可謂深不可測。”
段奕眯起眼眸沉思。
雲曦又道,“我覺得先不要打草驚蛇,段輕塵為人很是小心謹慎,景姑又狡猾多端,這兩人在一起,隻怕又想做什麼惡事!”
“……”
“而且,若是段輕塵藏著景姑,便一定會藏在睿王府的別院裏,因為那座別院有一條地道直通城外!如果我們查景姑查得緊,她會從地道裏逃走,出了城,我們就永遠找不到她了!”
段奕馬上站起身來。雲曦卻拉著他的胳膊,“段奕,今天段輕塵到太醫署拿了許多的外傷藥,那麼,就是要逃走的跡象了!”
“她逃不掉!”
“不過,我覺得奇怪,他們既然有地道,為什麼等到現在才逃走?而不是一早就逃走,而且,段輕塵為人謹慎為什麼會到太醫署拿藥,還嚷得眾人皆知?”
段奕看向雲曦。雲曦的眸光忽然一亮,說道上,“我知道怎麼回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景婆子還不死心,她還想殺你!因為明天皇上出殯會出城,走的那條路,離段輕塵別院地道的出口不遠!她從那裏逃出來,會隱藏在那裏,伺機再刺殺!”
“她妄想!這回,本王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
睿王府的別院。睿塵抱著一大包的藥進了密室。景姑的臉色依舊蒼白,她喘了口氣,看了一眼睿塵,淡淡抬了抬眉,“你取藥的時候,有沒有被發現?”
“沒有,這是孫兒從太醫署裏盜出來的。”
景姑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們的行蹤千萬不能讓人發現,最後的成敗,在此一舉了!明天元武帝的棺柩會從小葉林前經過,而那裏,正好是地道的出口,伺機殺了那段奕!”
“是。”睿塵沒什麼表情的答道。
景姑似乎對他冷淡的性子不滿意,又說道,“你別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殺了那段奕,你再將那謝雲曦搶過來也不遲。”
“睿塵知道。”他低著頭表情淡淡。
“不過。”景姑眯著眼看向他,“在事情沒有成功前,你千萬不要跟那個謝雲曦碰麵,最好是繞道走,那丫頭太鬼精了,一隻鼻子像狗鼻子一樣,居然能分辨人的氣息,她要是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沒有,孫兒並沒有同她碰麵。”
“那就好。”
睿塵走後,老仆人老李進來送晚飯。
“老夫人,吃飯了。”老仆人將食端到她的麵前。
景姑的臉色忽然一變,一改剛才的蒼白虛弱,而是一臉戾色,兩眼露出凶光。她那瘦如枯枝的手指緊緊的鉗著老李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說,小殿下今天是不是同那個謝雲曦碰麵了?”
“不……不知道啊。”
“不知道?”景姑眼底殺氣一閃,手下緩緩用力,老李的臉漸漸的變成青紫,兩眼凸起。她又忽然一鬆手,“說,不然,我就殺了你!”
“咳咳——”老李咳嗽了兩聲,“是……,在宮裏的時候,隻打了聲招呼,並沒有多說什麼。”
“沒說什麼?他離那謝雲曦有著三尺遠都會暴露,居然上前打招呼?他想幹什麼?他還當我是他姑祖母嗎?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這個叛徒!”
景姑大怒,手下一用力,哢嚓,老李的脖子被她掐斷了,她冷笑起站起身來,在門上摸索了一陣,打開機關走了出去。這個小子居然想將她一直困在這裏,真是白養了一場!屋外,月已上升,已過了一更天。
她眼底冷芒閃過,“居然敢殺我?謝雲曦,段奕,你們這是想找死!”她腳尖一點,身子已躍出了院牆。別院的隔壁,便是夏宅,屋子前掛著兩個大大的紅燈籠。夏玉言坐了馬車從外麵剛回來。隱在暗處的景姑盯著夏玉言兩眼一眯,臉上便騰起了殺氣。她暗中運力,朝夏玉言撲去。
“言娘,小心!”忽然從馬車後麵跳出一人擋了一下,景姑的一掌打在那人的身上。噗,那人飛出一丈多遠。
“有刺客!”有人高喊起來,朝景姑奔來。
景姑神色一斂,慌忙跑掉了。
“玄武,看好夫人!”謝楓提了刀朝景姑追了上去。
“端木斐,家裏鬧賊了,你動作倒是快點!”謝甜身影一閃也追了上去。
端木斐沒有說話,明明在謝甜的後麵,卻在眨間到到了她的前麵。
“唉,夫妻雙雙把賊抓,端木等等我!”
夏宅前,抓賊的抓賊,叫大夫的叫大夫,亂成一團。夏玉言看著臉色慘白,吐了一口血且昏迷著的劉策,急得在原地打轉,“玄武,劉家怎麼會沒有人?”
“夫人,叫了半天門沒人開。怎麼辦?而且,劉宅裏一片漆黑,像是真沒有人在!”
“這個劉策居然摳門得連個仆人也不請!”夏玉言一咬牙,“抬到夏宅再說!”管不了名聲了,好歹人家救了她一命,要不是他擋著,現在昏迷的可是她了,總不能將這人扔到大街上露宿一晚。
“是,夫人!”幾個仆人小廝找來塊大林板,將劉策抬進了夏宅。
玄武跟在夏玉言的後麵,“夫人,天黑了外麵不安全,進去吧。”
夏玉言吩咐著,“謝府就有一位大夫,快去請過來給劉大人看看傷勢。”
“是,夫人!”
一眾人都進了夏宅。
。
奕王府裏。雲曦睡不著,在府裏散著步,信步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前院,朱管家馬上迎了上來,“王妃。”
她朝車馬架那兒看去,發現少了一輛馬車的架子,不禁挑眉,“王爺呢,還沒有回府嗎?”
“還沒有。王爺帶著青一青二都出去了。”
“我知道了。”雲經點頭朝後宅走。
今天她將睿塵的事告訴給了段奕,他難道出城看那處地道出口去了?雲曦的心中沒來由的有些煩燥起來,青衣跟在她的身後不敢多話。
走到前後院的之間人工湖邊上時,她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如果睿塵今天是故意將拿藥的事告訴給她,將身份故意泄露給她,就成了一出調虎離山計了。
段奕會出城抓景姑,但不會帶她去。那麼這座王府裏的護衛會一分為二……
她赫然轉身,“青衣,馬上將青影找來!”
“是,王妃!”
不多時,青影來了,“王妃!”
“青影,王府裏有多少護衛?”
“加上屬下,原本有六百一十人,但剛才被王爺調走了二百人,還有四百一十人。”
如果隻有景姑一人,四百一十人,護著王府的一百二十個手無寸鐵的主仆,應該也不在話下,但是,如果是人多的話……
她的氣息一沉,“青衣,馬上去通知朱管家,叫他吩咐下去,從現在開始,府裏的丫頭婆子雜役們,全都躲到自己的屋子裏去!不準出來!誰給本宮添亂,亂棍子侍侯!”
“是!”青衣轉身離開。
“青影!”雲曦道,“將四百一十人中調出五十人護住太後那裏,再抽出五十人護著瑞太子那裏。其他的人,分散守在王府的四周。”
青影眨眨眼,“王妃,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有強敵到了,全府戒備!”雲曦沉聲吩咐。
“是!屬下明白!會誓死護著王府護著太後和王妃!”
“快去!”
青影一走,從屋頂上溜下一個人來。
“謝雲曦!別害怕,還有小爺在呢!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雲曦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身朝前院走去。顧非墨彈了彈袍子上的灰,緊跟在她的身後,“謝雲曦,你怎麼不說話?”
雲曦腳步一頓,怒目看著他,“顧非墨,你腦子又犯渾了?這是在後宅,月高,天黑,孤男寡女!你想壞我名聲?”
顧非墨一噎,冷哼了一聲,“這世道,哪來那麼多破規矩?行了,我明白了,我躲起來就是了。”腳尖點地,眨眼間他便躍上了屋頂。
雲曦看了他一眼,快步朝前院走去。雖然顧非墨沒有再跳到她的麵前,但聽得他的聲音,他在屋頂上行走著,一路跟著她,她心中微微一歎。雲曦快走到前院的王府正廳時,朱管家小跑著走來,“王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雲曦抿了抿唇,“可能會有人闖王府,防著總是沒錯。”
朱管家點了點頭,“王妃說得沒錯,王爺不在府裏,大家是該戒備著。王妃請放心,仆人都進了自己的屋子裏,您也回房吧,自有老奴與青影在呢!”
雲曦正要說話,忽然,她的眉尖一擰,大聲喊道,“有刺客!”
顧非墨忽然從屋頂上躍下來,抱著她腳尖一點,離開了原地,一隻短箭正落在二人停留的地方。雲曦定睛一看,心中一沉,“雙頭蛇短箭?那景婆子來了!”
屋頂上,有一人在急步奔走。青影正與王府的護衛們追殺那人。動作好快,雲曦眯著眼。不多時,屋頂上就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景姑哈哈笑道,“你們都不是老身的對手,今天老身要殺光奕王府所有人!”
沒一會兒,又有無數的黑衣人跳上了屋頂。“殺了這裏所有的人!”景姑怒聲喝道!
顧非墨眯著眼,“景姑?原來是那個婆子,嗬嗬,小爺正找你呢!你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
他縱身一躍,又跳上了屋頂,揮劍去追景姑。那些黑衣人一言不發,揮起刀就跳下屋頂,同王府的人廝殺在一起。
“個死老婆子,說大話別閃了舌頭,是不是啊,端木?”
謝甜妖妖嬈嬈的聲音響起,紅影一閃,已躍上了屋頂。緊跟在她身後的,是個白衣如雪的中年男子。一紅一白,也加入廝殺的人群中。
“景婆子!受死吧!”謝楓也追了上來,躍上了屋頂。
一時之間,王府前院這裏,四處都響著喊殺聲。青衣與青裳還有吟雪三人已陸續趕來,護在雲曦的身側。 三人護著雲曦站在廊簷下,看著那些廝殺的黑衣人。
吟雪忽然說道,“小主,奴婢怎麼瞧著不對勁啊,那些黑衣人怎麼個個都像木偶人一樣?都沒有表情?身上挨了一下也不哼一聲,砍殺起來也是拚著十成的力。不像個正常人。”
雲曦也發現了異樣,她眯著眼不說話。沒一會兒,遠處又有人趕來。銀色麵具,黑鬥篷的青年男子,她的身後跟著一個白衣女子。正是林素衣與蒼離。
林素衣緊追著蒼離,“蒼離,你發什麼瘋?你在幹什麼?”今晚的月兒很亮,再加上王府四處燈火通明,將蒼離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他的臉色蒼白,一臉的痛苦。他站在屋頂上,一言不發。無論林素衣怎麼問,他就是不說話。
沒一會兒,屋頂上又來了一人,來人正是睿塵,“姑祖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住手!” 他攔在景姑的麵前。
“走開!你敢攔著你姑祖母?蒼離,動手啊,快殺了所有人!動手!”景姑氣急敗壞的喊道。
蒼離沒有動,隻目光冷冷看著景姑。林素衣拉著他的胳膊,他都沒有反應。
“姑祖母,放棄吧,蒼師兄早已服了解藥了,他不會受你的控製的。”
受了控製?雲曦這一方的人都吃了一驚,難怪那些黑衣人都跟木頭人一樣。謝甜踢開一個黑衣人,朝端大斐說道,“端木,用力殺,反正都是些木頭人!”
而這時,雲曦的身後忽然有人喊道,“曦曦,碎掉玉珮!可以解毒!”碎玉珮?她看向身後,德慈太後正由瑞嬤嬤扶著走來了。
景姑一見德慈,神色一動,想從屋頂撲下來,卻被青隱幾人攔住了,她的周身都是劍光,她隻得咬牙怒目看著德慈。
雲曦拔下腰間的玉佩扔向空中,顧非墨揮劍飛快的削去,頃刻,整座院子裏便聞到一陣奇異的甜香。而那些黑衣人也有一部分的人停了廝殺,互相看了看,齊齊跪倒下來。“大人們饒命啊,在下等是良民,是被人抓來當差的!”
“南淩雪,你這個賤人,你敢壞我好事,你找死!”景姑氣急敗壞就要往德慈這裏衝,忽然有一隻長鞭子朝景姑卷來,景姑隻得退了回去。段奕的身子輕飄飄的落在雲曦與德慈的麵前。
“小奕,快,還有一塊玉佩,撚碎了!”德慈衝段奕喊道。
段奕也扯下腰間的玉佩扔向空中,長鞭子帶著勁道抽去,玉佩碎裂開來,又是一陣甜香飄來,大部分的黑衣人都清醒了過來。
再加上被眾人合力殺了一部分,景姑帶來的近千人,隻剩了幾十人。她頓時大怒,提劍便朝太後衝去。
“保護太後!”有不少高喊道,青隱衛們都紛紛朝太後的麵前擋去,連段奕也向太後這邊躍來。
哪知景姑的劍一晃,身子飛快朝雲曦撲來。段奕大吃了一驚,“曦曦——”
雲曦正要跳開,忽然肚子一陣抽痛,她伸手一撫肚子,便慢了一步。那柄劍已到了眼前,她心中大吃了一驚。
噗——
一人飛快地擋在雲曦的麵前。段奕伸手一拉雲曦,跳了開來。雲曦回頭來看,眼神一眯,睿塵?
“睿塵?睿塵——”景姑望著刺入睿塵腹中的劍,一時怔住,她又驚又怒,“你為什麼要救那個丫頭?你為什麼?”
睿塵的臉蒼白一片,他顫聲說道,“姑……祖母,你殺……的人太多了!停手吧……”他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睿塵,段輕塵?雲曦走到他的麵前蹲下,這個人,到底哪一麵是真實的,他居然替她擋了一劍!
“朱管家,找人將他抬到客房裏!吟雪,快,將朽木找來給他看傷!”
“是,王妃。”吟雪應道。
幾個人抬著段輕塵走下去了。雲曦回過頭來盯著景姑,紅著眼,大聲怒道,“來人,給本宮殺了這個婆子!”
景姑也回過神來,手中的劍一晃,又要刺向雲曦,雲曦伸手撈起段輕塵掉下的長劍,反擊景姑,段奕將她往身後一護,袖風一閃,朝景姑劈去。
景姑冷笑著跳開了,“就憑你們?嗬嗬——”她轉身看向麵無表情的蒼離。
“蒼離,快動手,殺了這裏所有人!蒼離!”
“蒼離?”林素衣拉著他的袖子,他依舊毫無反應。
他緩緩走到景姑的麵前,景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好徒兒,殺了這裏的人,他們都是惡人!快,殺了他們——”
哪知蒼離的手一晃,一隻短箭插入了景姑的心口,從前胸直到後背,刺了個對穿。他那麵無情的臉開始變得憤怒,雙目死死地盯著景姑,“師傅,你殺了那人是不是?是不是?你將她扔進地洞裏活活的疼死餓死了!是不是——”
林素衣一怔,他在說什麼? 顧非墨的雙眸眯起,“蒼離,你在說誰?是不是我姐顧鳳?你給爺說清楚!”
“那又怎樣?”景姑冷笑,“你是我最看好的徒弟,你怎麼能喜歡一個殘花敗柳的有夫之婦!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就得死!”
林素衣的心往下一沉,原來真凶是這個婆子。顧非墨的眼底也騰起了殺氣。
“我就是要喜歡!”蒼離歇斯底裏的吼了一聲,一把將景姑推開,玄色的身影衝向黑夜裏,片刻就消失不見了。
林素衣一怔,手指一翻補了景姑一劍,又朝蒼離追了上去,“蒼離,你給我站住!你給我說清楚!”
段奕雙眸似劍盯著景姑,“來人,給本王將這個婆子抓起來,本王不將她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顧非墨卻搶在青隱的前頭揮劍刺向景姑。景姑帶來人的已全部清醒,現在就剩景姑一人與整個王府的護衛廝殺了。
她心口被蒼離刺穿,早已虛弱不堪,加上林素衣補的一劍,此時的她,就同個廢人一樣了。她一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周圍都是她的仇人,而她是他們的仇人。
景姑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德慈的臉上,她冷笑一聲,“想不到,你居然有攝魂草的解藥,賤人,老身敗在你的手裏,算你狠。”
“你不是敗在我的手裏,你是敗在我父王的手裏!”德慈說道,“你身為國主夫人,卻心術不正,專攻邪術,父王早就有了戒心,他將解藥裝在玉佩裏,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好毀了你。”
景姑的身子顫抖起來,她不相信的看向德慈,“你說什麼?是他……是他的安排。”
“沒錯,我父王說曾誠說過,他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是你自己一步一步毀了你們的感情,你嬌縱,刁蠻,心思歹毒,嫉妒心強,你怎能做國主夫人?”
景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仰天大笑起來,一臉落寞,笑著笑著,忽然倒地不起,而一雙眼卻直直的盯著天上的一彎月牙兒。
謝甜上前踢了踢,皺著眉說道,“這婆子死了!”
“她自盡了,愛而生恨,害人害己!”端木斐皺了皺眉頭。
“來人,將她火葬了!骨灰酒入江河裏!”段奕吩咐著。
“是,王爺!”上來兩個仆人將景姑拖了下去。
德慈望向端木斐,“小斐?為什麼每次來,都不來看看姐姐?”端木斐已轉身,正要離去,聞言,他的後背一僵。
“我是你親姐啊。”德慈又道。
端木斐沒有說話,還是離開了。
謝甜朝幾人訕訕一笑,“書呆子脾氣,見諒,見諒啊,我回頭勸勸他。”她大步朝端木斐追去,“端木,夫妻雙雙把家還,你個死男人等等老娘!”
德慈歎息了一聲,朝眾人揮了揮手,“哀家去休息去了,曦曦啊,你也早些睡,這裏由朱管家收拾吧。”
“是,母後。”
“母後,兒子送送你。”
“不用,不用,有瑞嬤嬤呢。你陪著曦曦吧。”德慈擺擺手,扶著瑞嬤嬤的手緩緩朝後宅走去。
“那好,母後,您慢些走,天黑留心腳下。”段奕將她扶著走了幾步台階後又返回來陪雲曦。
謝楓正同雲曦說著話,“曦兒,剛才有沒有嚇著?那一劍好險。”她搖搖頭,“沒有。”她躲開了也是可以的,誰想到……,她的心往下一沉,“哥,非墨,你們自便吧,我去看看傷者。”
顧非墨一眼瞥見段奕陰沉著的臉,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謝楓朝雲曦與段奕點了點頭,“那我先回了,娘剛才差點被這個景婆子傷著,我回去看看她。”
雲曦赫然一驚,“她有沒有受傷?”
謝楓搖搖頭,“沒有,對麵劉宅的劉大人替她擋了一掌,恐怕是傷得不輕。”
“那你趕緊著回家看看,我這裏沒有事了。”雲曦催促著說道。
景姑藏在睿王府別院裏,她跑出來經過夏宅,定然會行凶,這個惡毒的婦人,總算是死了!
段奕也說道,“楓大哥如果要請大夫,隨時來王府,朽木道長常期住在這裏。”
“好的,我先回家看看再說。”謝楓轉身離開了。
“回房休息!”段奕抱著雲曦往後宅走去。
雲曦推了推段奕的胳膊,“不,讓我先看看那個睿塵,也就是段輕塵。”
段奕的腳步一頓,“他死不了,放心吧。朽木正給他亂傷口,很晚了,別看了!”
“可是……”好歹他替她接了一劍。
“說什麼都沒有用,你剛才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才慢了一步?”段奕的眸色一沉。
雲曦張了張口沒再說話,的確,要不是她肚子疼,慢了一步,段輕塵怎麼會替她挨上一劍?
。
奕王府,朱管家帶著仆人們清掃了大半夜。青隱與隨後回府的青一青二,審問景姑的人也審了大半夜。朽木給段輕塵包紮傷口也忙到很晚。
天天好睡的雲曦今晚卻失眠了,段奕摟著她而臥,她卻睜眼到天亮。她在心中念著父親母親的名字,她已替他們除了所有的仇人了。
。
林素衣追到天亮才追上蒼離。蒼離的臉色蒼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蒼離!”林素衣道,“景姑是你師傅?”
“是,我父母死得早,是她收養了我。”蒼離點了點頭,卻是背著身子朝著林素衣,不敢看她。
“你沒有替她殺什麼人?”
“沒有。”
“沒有又為什麼不敢麵對我?”
“她是我師傅,她卻殺了你,我……我當初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
林素衣的呼吸沉了沉,“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她殺了我?”
“昨天,睿塵師弟找到了我,是他說的。”
林素衣望向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聲音沉沉問道,“你還願意娶我嗎?”
蒼離沒說話,也沒有轉身。
“你說你喜歡了我二十年,原來就是這麼點感情?”林素衣望了望東邊天絢麗的雲霞,慘然一笑,“那好,回顧府……將親事退了吧。”她轉身朝原路走去,步伐匆匆。
走了一段路,身子忽然一輕,有人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溫潤的唇貼上她的唇瓣,霸道毫不客氣的吻著,蒼離低低啞啞的聲音說道,“誰說二十年的愛隻有一點情?我隻是……怕你怨恨我,畢竟……”
林素衣捧著他的臉,“看著我的眼,我的死,你沒有參與嗎?”
蒼離與她四目相對,“我隻想你活,我怎麼會要你死?我若對你起過一絲不好的心思,便不得好死!”
“那好,你沒有殺我,你的身邊人殺了我,你殺了她,就算是兩清了!”林素衣坦然說道。
“鳳……”蒼離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你真的不怪我?”
“你是你,景姑是景姑!”林素衣道,“何況,你也殺了她一刀不是嗎?”
蒼離的臉上,這才露出笑意來,他開心地說道,“好,咱們今天就回西戎成親去!不受這大梁國勞什子國喪的影響!”
…
次日,朝野所有官員送元武帝出殯,再接下來幾天倒是過得很快。景姑這個隱藏的惡人一除,王府裏的氣氛都變了,盡管元武帝剛駕崩,大梁還在國喪中,但和奕王府有什麼關係?
王府裏,四處都是歡笑聲。睿塵受傷昏迷的消息,傳到了睿王府。老睿王心疼得不得了,派人接了回去。而他也正如段奕說的,不會死,卻也不見醒。
。
一個月後,段奕與群臣擁段瑞為新皇,年號元朔。雲曦站在王府的大門口送段瑞進宮。段瑞可憐巴巴的拉著她的裙子,“嬸嬸,你不陪我進宮嗎?”
雲曦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瞄了一眼,搖搖頭,“不行,你現在是皇上,哪能一直讓人陪著?皇上是孤家寡人,得樹起威信來!”
段瑞不服,一指段奕,“可你卻陪著他!天天陪著,****夜夜陪著。”
雲曦:“……”段奕的臉一黑,伸手將他一拽塞進了大馬車裏,“皇上,上朝了!”
段瑞將小腦袋從馬車車窗口伸出來,朝雲曦喊道,“嬸嬸,帝師顧太傅說了,皇上的權利最大,嬸嬸要是覺得叔叔不好,小瑞幫你換個叔叔給你!”
雲曦嚇得腿一抖。段奕隻差沒氣得踢飛了馬車,他陰沉著臉,走到車窗門口,“皇上,昨日臣讓您批的折子都折完了沒有?”
段瑞的小臉一白,“……”
“當朝律法您倒是會背了沒有?”
段瑞的身了一抖,一臉哭喪,“……”段奕嗬嗬一聲,“皇上昨天跟臣是怎麼說的,說若不批完,今天一天不吃飯,有沒有?”
段瑞的唇角一癟,“朕……朕可以反悔不?”段奕施施然又道,“皇上,君無戲言,您昨天說今天不吃飯,就一定不要吃哦。”
雲曦一陣無語,段奕要不要跟個孩子過不去?她正要說上兩句,段奕已鑽進了馬車裏,青一揚了揚馬鞭子,忍著笑,將馬車飛快的趕出去了。
…。
雲曦回娘家的時候,夏玉言將她拉到無人處,不停地問她對麵的劉大人為人怎樣,她眨眨眼,“娘,老帥哥一個,不錯啊。”
夏玉言臉上一窘,一拍她的手,“這個孩子問你正經話呢!”
“正經話,娘,您趕緊嫁了吧,將夏宅讓出來給玉娥姐住,讓她學著管管宅子,讓她明年嫁過來時,不至於是生手而亂了陣腳。”
夏玉言眼睛一亮,“說的也是,但,”她又犯愁了,“劉家老爺一直不說喜歡娘,可怎麼辦?難道讓娘先說,那怎麼行?娘不是沒麵子了嗎?”
母女倆正說著話,桂嬸小跑著走來了,“夫人,劉老爺來了,說有東西找不到了,問您放哪兒了。”
夏玉言臉色沉了沉,“他怎麼又找不到了?曦兒,你坐會兒,娘跟他說幾句話就來。”
“好,娘去忙吧。”雲曦笑道。
外間屋子裏,劉策見到夏玉言,一把拉住就問,“你將我的中衣褻衣都放哪兒了?我怎麼y就找不到?”
“噓——”夏玉言紅一臉,“小點聲,王妃在呢。走,到你家去,我找給你看,”
雲曦收回神思,笑了笑,對一旁的桂嬸說,“看來,我得準備娘的嫁妝了。”
“啊,小姐說什麼?”桂嬸眨眨眼。
“將你陪嫁陪出去!”雲曦一笑。
。
回王府時,雲曦看到推王府的人抬著一個擔架往別院裏走。
兩個小廝跟在一旁。
雲曦的心沉了沉。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走過去。
“王妃,王妃,該回王府了。”青裳跟著她小跑了幾步。
青衣在幾天前已嫁給了關於飛,現在天天跟在她的身邊是青裳。
“我去看看就回。”
“奕王妃。”睿王府的人見到她,紛紛行禮。
“不必多禮,你們接著忙吧,他……”她往抬進去的擔架上看了一眼,“還沒有醒來嗎?”
“回王妃,沒有。”
“王妃看到他天天傷心。王爺才做了決定將他送來這裏。”
兩個小廝回道。
雲曦提裙走了這座久違的別院。半年不見,這裏的竹子長得更高了。又到了冬天,有薄薄的雪落在紫竹上。段輕塵已被小廝們抬到裏間的房裏。這座宅子裏隻有兩間屋子,一間密室,一間小書房。她住過密室,小書房卻沒有進去過。
三丈見方的書房裏有半麵牆都是書冊,她的手隨手在書冊上劃過。
忽然,她不小心碰落一個錦盒。錦盒裏有兩隻一模一樣的小匕首掉了出來。雲曦捏著其中的一隻匕首,心中驚得呼吸一窒。這匕首,不是她以前常常用的嗎,在鳳棲山上時,遇到刁難的謝誠,一隻匕首從暗處飛射來,她便撿了留住自己用。這匕首削鐵如泥,讓好愛不釋手,可在宮中刺殺那景姑時,遺落了,想不到,又回到了他的手裏。
雲曦朝身後的床上看去,改了一副麵孔的段輕塵正沉沉而睡。“多謝你幾番相救,可我……可這世上隻有一個我……”她朝他歎息說道。
將匕首放回錦盒時,無意間又看到匕首手柄上刻著幾個小字,“相見太遲。”她閉了閉眼,將錦盒蓋上放回了原處,走出了書房。
床上,段輕塵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幾下。
。
次年春,睿王府裏落了一夜的杏花雨。雲曦的肚子也疼了一夜。德慈在佛堂念了一宿的佛經還未走出來,夏玉言在前一晚得到通知說雲曦的肚子開始疼時,便住進了奕王府。
她與府裏的幾個嬤嬤一起守在雲曦的床榻前,指揮著丫頭婆子們端水遞手巾把子。小皇上段瑞今天又曠朝一天,向帝師顧太師請假的理由是,嬸嬸要生了,他作為兄長得為弟弟或是妹妹念個歡迎詞。
顧太師最近被他整得夠嗆,皇上放假,他也放假,便準了。顧非墨搬了把椅子坐在王府裏曬太陽,謝楓站在他的一旁,兩人已決定好了,若雲曦生了兒子,兩人要決鬥一番,勝者為小世子師父,敗者,負責天天喂小世子的馬,以及在習武過程中端茶遞水的一切雜事。
起初兩人一齊守候在王府曦園外,段奕嫌棄二人吵,將他們全趕到前院裏去了。兩人的喜房,由段奕題字“曦園。”,雲曦曾笑過段奕,她住哪,哪的屋子便是曦園。
端木斐接到消息也來了,他聽著屋子裏,雲曦因為疼痛而一聲接著一聲的嘶喊聲,他的臉色一陣比一陣慘白。謝甜將兩朵棉花球塞入耳內,盯著端木斐慘白的臉,不解的問,“端木,怎麼啦?”
“甜甜,女人生孩子,等於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回。”謝甜一怔,呸呸了兩聲,“個死男人的值烏鴉嘴,小曦兒會吉人天相的!”端木斐再沒有說話,而是大椅子上坐定下來,但那臉色依舊蒼白。
晨曦從雲層裏射了出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將守在外麵的人驚醒過來,桂嬸笑著跑了出來,“是個小世子!”
她歡歡喜喜的向謝楓報告去了。“是小世子呢!那個大嗓門啊,比公子出生時哭得還響呢。”桂嬸笑著對謝楓道喜,“公子,您升官啦,是舅老爺了。”
謝楓正要打賞。被顧非墨一拉,“開始,開始,走了,比武去!”
“比就比,什麼時候輸過你?”謝楓輕嗤一聲。
“那可不一定!”顧非墨想到未來的一天,自己的徒弟將老爹段奕整得七竅生煙,拿頭撞牆時,頓時心情大好信心滿滿,怎麼樣也得贏了謝楓。
桂嬸報完信回到王府曦園裏屋時,見自家夫人正給一個哇哇哭的小不點包尿布,她頓時嚇了一大跳,“夫……夫人,老奴是不是弄錯了?小姐生的是郡主?可報給楓公子卻說是小世子?”
楓公子會不會罵死她啊。哪知夏玉言嗬嗬一笑,“是龍鳳胎呢,小世子是哥哥已經抱到曦兒的懷裏了,這個是小郡主。”
“嶽母,本王的小郡主呢?”段奕這才被瑞嬤嬤放進屋裏來。
剛才曦曦扯著嗓子喊了大半夜,這些人居然將門關了,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去,還得是將女兒的衣服穿好才放他進來。
“王爺您看。”夏玉言將一個小小的包裹遞到他的懷裏。
段奕慌忙用雙手接著,小心翼翼的抱著懷裏。他望著懷裏這粉嘟嘟的一團,就感覺抱著一個易碎品。
“曦曦?”段奕抱著小不點來到床榻邊。
雲曦幽幽睜開眼來,“段奕啊——”
“嗯,娘子辛苦了。”他將懷裏天天說著的女兒塞回了夏玉言的懷裏,坐到床邊抱起了雲曦。
夏玉言:“……”
雲曦好笑,“你不是要女兒嗎?怎麼又還給我娘。”
“她睡著了,你還醒著呢,為夫先將你哄睡著。”
雲曦:“……”她朝床裏側偏了偏頭,“還有一個,不抱抱?”
段奕探頭隻看了一眼,眉頭一擰,“怎麼這麼醜?鼻子眼皺成一堆了?”
雲曦:“……”不喜歡兒子,也不要這樣說啊,小家夥要是知道他爹一臉嫌棄,估計得氣哭。
夏玉言忍不住笑起來,“王爺,剛生下的小孩兒可不都是這樣,滿百天才會長天呢。”
“可為什麼本王的小郡主就要比兒子長得好看?”
夏玉言眨眨眼:“這個……”
“生了嗎?哀家看看。”一開始說難產,德慈的臉都嚇白了。
她進了佛堂念了一晚上的佛經。直到嬤嬤說母子三平安,她才鬆了口氣。
“太後,小世子小郡主健健康康呢。”夏玉言笑道。
她與桂嬸一人抱了一個,將孩子遞給德慈看。
“好好,真好。”德慈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抱著孩子坐在雲曦的床沿邊,“辛苦了,丫頭。”
“還好,母後,讓你擔心了。”孩子生了一夜,雖然都在安慰她,但她知道他們一定嚇住了。
她微微一笑。
端木斐聽見裏屋裏傳來笑聲,蹙緊的眉尖這才舒展開來。他站起身來正要朝前院走,德慈喊住了他。
“小斐!”
端木斐沒說話,也沒有回頭,默了片刻又挪動了腳步。
“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原諒我?小雅生孩子時,哀家派了四個得力的嬤嬤去照看她,誰知那幾人在路上時被人全殺了。小雅生女兒時沒有接生嬤嬤,不是哀家的錯啊。”
謝甜看了一眼傷心落淚的德慈,又看了一眼一臉木然的端木斐,笑了笑,“唉,大喜的日子呢,你們這是做什麼?小雅要是知道了你們在她外孫出生當天還鬧別扭,估計氣得會從地上爬出來罵你們姐弟!”
德慈似乎也發現不該哭,遂止住了哭聲。謝甜又拉了拉端木斐的袖子,“端木,端木親愛的?甜心?”
端木斐沒回頭,說道,“你將曦曦照顧好,我便原諒你。”
說著,他大步朝府外走去。
“她是哀家兒媳婦,當然會對她好的。”德慈在他身後說道。
謝甜跑出府門,才追上端木斐的腳步,問道,“端木,你一直說,小雅生孩子時差點要了她的命,是怎麼回事?”
端木斐看了她一眼,“那年,謝宏大哥帶著小雅來京城,卻沒想到小雅早產。我找到身為太後的姐姐,讓她找幾個宮中穩當的接生婆來給小雅接生。誰想道,沒有一人前去,半夜三更找不到人,我便和謝寵為小雅接生……”
他頓了頓,臉上又出現了痛苦的神色,“全是血,血如泉水般往外冒,怎麼樣都止不住。孩子卡在那裏又出不來,小雅號哭了一個晚上……她甚至讓我們將她殺了,好將孩子拿出來……”
“難產,血……血崩?”謝甜也嚇住了。
“好在,母子三人都活了,但有一個女兒,卻先天不足一直生病,小雅的身子也從此變差了,長年吃藥。”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你不讓曦曦成婚生孩子。”謝甜道,旋即,她又一笑,伸手勾起端森的胳膊,“端木,我不生孩子,不如,我們成親去?”
端木斐看了她一眼,“不!”
謝甜跳了起來,咬牙怒罵,“端木斐,你昨天看老娘洗澡了,你敢不對老娘負責?”
端木斐施施然,“你也看了我洗澡,我的衣衫還是你脫的,你占的便宜多!”
謝甜:“……”
死男人,老娘跟你沒玩!
……
五年後。
奕王府裏。段奕正給他的小甜心小馨兒核頭發。
小丫頭長得跟雲曦一模一樣,著一身淺粉的錦緞羅裙,腳上是一雙粉色的繡著蝴蝶的鞋子正一晃一晃,顯示出小丫頭的不耐煩。
“父王,好了沒有啊?我都坐了半個辰了。”小丫頭嘟起粉嘟嘟的唇不停地在抱怨。
“乖,一會就好。”段奕哄著女兒,他正在糾結著女兒一頭又細又軟的頭發該梳什麼發髻才能豔冠群芳。
雲曦這時急匆匆走來了,“段奕,小家夥又不見了。”
“他什麼時候沒有不見過?”段奕不以為然,連眼皮也不撩一下。
“可是今天的時間最長,以往不見半個時便找到了,今天卻失蹤了一個多時辰了。”雲曦焦急的說道。
心中更是狠狠的罵著兒子。她怎麼生了個這麼個害人精?兒子段晨,遺傳了他爹段奕的好相貌與腹黑,更遺傳了她的百丈聽音的絕技。
結果就要人命了。
他總是喜歡將自己藏起了捉弄府裏的人,青一青二常常被整得哭,眾人想找到他,他卻因事先聽到聲音便提前溜走了。
闔府上下見到他都是繞著走。段奕有幾次氣得更是想將他扔了。
“沒關係,那小子,誰撿到他,誰倒黴!”段奕道,他將最後一枚珠花插進女兒的發髻,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小馨兒聽話。”
“謝謝父王。”小丫頭也不是個省油的,拍馬屁那叫一個順溜,張口就來。
“父王梳頭的手藝是小馨兒見過的最好。”
“是嗎?”段奕被誇得飄飄然。
雲曦的嘴角抽了抽,小丫頭片子,你才剛剛五歲,你見過多少人?
“走吧,去天香府,今天是師父跟舅舅大婚的日子,可不能去遲了,師父會生氣的。”
段奕抱起女兒,伸手一攬雲曦的腰身。
段馨眨了眨眼,看著自己父王說道,“姑祖母去年不是嫁過一回了嗎?怎麼又嫁?”
雲曦:“……”
她伸手摸摸女兒滑嫩的小臉,笑道,“這話可不能當著姑祖母的麵說哦,她會生氣的哦。”
“嗯娘親,女兒知道。女兒會說,呀,姑祖母女小馨兒的娘親還顯年輕呢。”
雲曦:“……”女兒,你拍別人馬屁,能不能不要損你的老娘?
府門口已停了馬車,雲曦忍不住又問道,“段奕,真不管兒子了?”
“讓他去害別人去!今天本王要清靜一天。”
雲曦:“……”
馬車先到了夏宅。夏玉言已在三年前嫁給了劉策,出嫁後就搬到劉宅去了,夏宅現在是謝楓與趙玉娥住一起。
兩人在四年前就已成婚,如今也是一兒一女。兒子三歲,女兒前幾天剛滿月。
謝楓見到他們三人來很是高興,又問,“小晨呢?”
“他如今比較忙。”段奕道。
謝楓:“……”謝楓在雲曦的一雙兒女生下的那天,同顧非墨比試,贏了,做了段晨的師傅。
小家夥一個月有十天住在夏宅跟著謝楓習武,他學得很快,已經能夠同謝府的一個普通護衛過上十幾招了。隻是讓謝楓無比頭疼的是,那小子將謝府前一條街上三歲到十歲的所有小孩都揍遍了,害得他天天給人陪禮道歉。
今天聽段奕說他比較忙沒有來,也不會去姑姑家吃酒,謝楓心中長出了一口氣。謝楓與段奕坐到一旁聊天去了。段曦與小表弟與逗著半歲的霜霜玩。
雲曦則拉著趙玉娥問道,“姑姑出嫁,你包多少紅包?”趙玉娥眨眨眼,“曦兒,同去年一樣啊。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姑姑說要天長地久的數字。”
雲曦一歎,何止同去年一樣,同前年也是一樣的。同大前年也是一樣啊。姑姑與舅舅成婚了五次,但都以舅舅逃婚而沒有成功拜堂而做罷。
今天是他們舉辦的第六次婚宴。雲曦拿著算盤拔了幾下,一陣氣悶,她已經送了五次禮,近五十萬兩銀子,姑姑還沒將自己嫁出去!
她深深懷疑他倆是騙婚坑銀子的,專收紅包不成親的坑貨!萬一他倆長命百姓活到個一二百歲,年年這麼成一次婚……
她又拔拉了一下算盤,賺的錢子還不夠給他們包紅包啊!
…
謝楓與段奕兩人聊得正酣。
趙玉娥帶著幾個孩子在玩。
女兒小馨兒忽然招手叫她,“娘,娘,你快看。”
雲曦嚇得不輕,這丫頭居然爬到樹上去了。
她腳尖一點躍上樹上,但那小丫頭又順著樹丫溜到隔壁的宅子裏去。
“馨馨!”雲曦隻得跳進去尋女兒。
她辨別著聲音一路尋到後宅的書房。
“娘,這裏有個叔叔長得真好看。”女兒站在床前看著段輕塵。
段輕塵依舊在昏睡,他已經睡了五年了。
“馨馨,當別人在睡覺的時候,千萬不要吵,這是很不禮貌的知道嗎?”
“哦。”
雲曦牽起她的小手,轉身朝外,段馨這時回過頭來朝床上看去,“娘,娘,你快看,這個好看的叔叔他醒了呢,正朝我笑呢!”
“馨馨,說謊話的孩子不可愛哦。”雲曦沒有回頭,帶著女兒朝外走去。
床上,段輕塵微睜著雙眸,目送著雲曦牽著女兒的手走出去了。
原來,他已睡了這麼久,她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
顧非墨陪父母在醉仙樓吃罷了飯,正命阮七套馬車,準備坐馬車回府。
他一掀車簾,發現裏麵坐著一個小屁孩。小屁孩正四仰八叉的坐在車中的主座上。顧非墨裂嘴一笑,露一口森森白牙,“小子,知道嗎?落在爺的手裏,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某小屁孩長得同某位欠揍的人一模一樣,正用麵攤臉看著顧非墨,“……”
顧非墨朝他勾了勾手指,“你,坐錯位置了,這是本爺的,滾到角落裏去。”
某小屁孩:“……”
喲和,坐著不動?沒收拾你是不是,他伸手去拽小屁孩。
誰知那小孩忽然扯著嗓子嚎叫起來,“來人啊,殺人了啊,救命啊,啊啊啊啊——”
聲音那個尖利,直刺耳心,顧非墨被他嚇了一大跳。
他給氣得,頓時怒得揮拳頭想揍,誰知那小孩忽然從兜裏摸出什麼東西往臉上一抹,一片血淋淋,看著觸目驚心。
而且扯的聲音更大,“救命啦,打出血來了——”
“姓段的臭小子,別嚎了,爺還沒碰你。”顧非墨咬牙怒目,衝進車裏就捂他的嘴巴。
誰知他張口就一咬。
“哎喲,你還敢咬我?爺今天不揍你不姓顧!”他揚起了手巴掌,隻是手巴掌還沒有落下,身後便傳不一聲怒喝。
“都打出血來了,你還想怎麼打?”顧太師怒衝衝的站在馬車門口瞪眼看他。
顧非墨給氣得,“爹,這血不是我打的,是他……”
“你個臭小子敢胡說八道,他會自己打自己打出血來?你自己不娶媳婦不生兒子,就欺負別人的兒子?你個混蛋!給老夫滾開!”
顧非墨被顧太師踢下了馬車。
顧非墨氣得:“……”
不一會兒顧夫人也來了,當她看到小孩兒的臉上都是血時,直接哭了出來,“混小子,你是做孽啊,打人小孩。”
顧非墨怒目,“娘,我沒打!”
“承認錯識是好孩子,是不是啊,乖?”
“是的,奶奶!”
奶奶?顧夫人開心得心都跳出來了。
她將小孩臉上的血擦幹淨了,一看,是個俊美的小孩,兩老更是高興了。
“爺爺,我餓了,想吃燒鵝。”
他甜甜地叫著。
顧太師樂得胡子都顫了起來,“好好好,爺爺買來給你吃,啊,乖乖孫兒。”
然後,他朝還站在車外的顧非墨怒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買。”
顧非墨那個氣,算了,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他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買燒鵝去了。
燒鵝買回來,他便往車裏爬,卻被顧太師又吼了出去,“坐不下,你坐到前麵趕車的位置上去。”
顧非墨的一張俊臉氣得黑如鍋底,趕七的阮七嚇得將身子往旁邊挪挪,“公……公子,其實,外麵也不是很冷。”
誰說不冷,他跟他急,彼時天已是冬月的天氣,前幾天還下過一場小雪。一般的走路都不會冷,但坐在馬車上,前方吹來的寒風如刀子割在臉上一樣,生疼生疼。
回到顧府,顧非墨的一張鼻子已紅得如胡蘿卜頭。小屁孩也被顧太師夫婦帶來了顧府。他左手一隻鵝掌,右手一隻鵝腿,望著被風吹得狼狽不堪的顧非墨,哢嚓,咬斷了一塊鵝骨頭。顧非墨:“……”回到顧府。
某小孩鞋子也不脫爬上了顧非墨的大床倒頭便睡。顧非墨氣得一把將他揪起,他便扯著嗓子嚎叫起來,“奶奶,非墨哥哥打人了!”
顧非墨怒,“叫叔叔!”
“非墨哥哥要打死我啊,爺爺,救命啊——”
“叫叔叔,你聾啊!”
“非墨哥哥——”
“叔叔”
“哥哥!”
顧非墨(蒙圈眼):“……”
這是啥輩分啊……
某小孩忽然倒床打起呼嚕。顧非墨氣及,“你還裝睡,你給爺起來。”還沒將他提起來,就聽顧太師衝進來低聲怒吼,“他都睡著了,你還折騰他?你給老夫人滾出去!”
“爹,這是我的床啊。”
“給他睡一會兒不行嗎?你看他都累了,你那旁邊屋子裏不是有張床嗎?上那兒睡去。”
“那是我隨從阮七的床。”
“能睡就行,快滾!”
顧非墨:“……”
…。
青一查到小世子的消息後馬上向段奕來彙報。“主子,知道小世子在哪裏了。”
“他在誰家害人呢?”段奕正給女兒編鞋子上的蝴蝶結,頭也不抬的問道。
“被顧太師夫婦帶到顧府裏了。”
“嗯,最多讓他玩五天,太久,老太師夫婦會被氣得吐血。”
青一嘴角抽了抽,“主子,小世子沒惹上太師夫婦,而杠上顧非墨。”
“哦?那就不要接回來了,他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吧。他不在家,本王正好安靜的睡上一覺。”
青一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