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一個粗陶大水缸讓一把鋤頭給鑿出個大窟窿,水缸裏清亮的溪水立時湧了出來,流的到處都是。
這時周遭的那幾戶人家才起床,正擱屋裏穿衣裳梳頭哩,一聽這動靜,忙撒下手裏的活從屋子裏跑出來。
南坳村在山溝溝裏,這幾個月正是下雨的時候,家裏平時啥都能缺,就唯獨少這個水缸,因為隻要家裏這盛水的缸子出了“汗”,那十有八九這天就是要下雨了,村裏人能不上山就不上山,能不洗被褥就不洗被褥。
周遭的這幾戶跑到院子裏,頭一眼就尋著自家院子裏的水缸瞧,看看是不是自家的水缸叫砸了。
在確定自家的缸子沒啥事兒後,他們才往別處瞅,這一轉眼,趕好瞧見李有福院子裏留了一地的水,還有個大姑娘,後腰別著把斧子,正在他家院子裏掄鋤頭哩。
南坳村都是拿籬笆圍的院子,誰家屋裏有點事兒,站在院子裏就能看透了,有幾戶要瞧熱鬧的,抓了件衣服套身上就跑了過去。
他們走近一瞧,呦,這不是李來福家的醜橘麼,瞧這架勢,這大清早的,是要幹啥啊?!
一個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很快這動靜便讓附近上下山路過的看到了,他們也都停下來瞧瞧是咋個回事。
醜橘沒去理會這些,才她提著斧子,劈開一處籬笆牆闖到院子裏,喊了幾句沒人應答,看到灶邊有把鋤頭,她火氣上來,收起斧子,抄起那把鋤頭就朝那口大水缸砸去。
水缸讓砸得隻剩下個底兒,缸裏的水流盡了,留下一地的泥濘。
她把鋤頭支到地上,長出了一口氣心裏痛快多了,秀氣纖瘦的臉上因為方才那般動作,蒼白中有了一絲血氣。
然而這般大的動靜,水缸的主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屋門依舊緊閉著。
醜橘見狀,冷笑一聲,“好啊,這院子裏要是沒有喘氣兒的,我可就接著砸了!”
說完便撈起一旁的馬紮,“啪”的一聲就給砸到地上,不過她力氣不大,馬紮隻斷了條腿,蹦躂起來落到西屋門口。
與此同時,西屋的門就開了,李有福跟他媳婦馬氏急急忙忙跑出來。
其實在醜橘一斧子劈開他家的籬笆牆時他倆就醒了,擱屋裏趴窗戶瞧著哩,隻是瞅著醜橘那架勢不敢出門罷了,他家三個小子如今在鎮子上給一家酒坊當學徒,隔三差五才回來一趟,好死不死的昨兒剛走,今兒就來了這麼一出,要是有他們仨兄弟在,他倆也不至於讓自個兒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嚇唬成這樣。
方才醜橘砸了他家的缸,又摔了他家的馬紮,還嚷嚷著要接著砸,這可就傷筋動骨了,他們家就這麼點家底兒,著實禁不起折騰!!
李有福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往外跑,踩到門口的椅子腿差點摔倒,馬氏跟在後麵急忙扶住,想著問問他有沒有咋的,可一低頭就瞧見滿地的泥濘還落在四處的碎陶片,立馬嚎上了。
“哎喲,我的缸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