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難得有貴客前來,不如讓壁月奏樂,為兩位助興。”
薑祿甫說著,轉向薑壁月問,“壁月,你的琴藝,也讓伋世子見識見識?”
薑壁月臉頰一燒,低頭“嗯”了一聲,又偷偷瞥向姬伋。
姬伋沒有說話,姬職卻在旁笑著問:“不知公主用什麼樂器,彈的什麼曲?我們世子喜愛音律,最善吹塤,若合得來,不如讓二位合奏一曲,齊侯以為可好?”
“哈哈!如此便再好不能啦!”薑祿甫笑著,隻見幾個宮婢抬著一把瑤琴上來。
薑壁月衝宮婢們點了點頭,又轉向姬伋和姬職,微微福了一禮,紅著臉開口:“壁月的琴藝不精,如若姬伋世子不嫌棄,尚可和壁月合奏一曲。”
“公主謙虛了,姬伋素聞公主的琴音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方才在林間,不知碰到的人是公主,竟然冒昧演奏,實在滑稽;倘若能和公主合奏,姬伋三生有幸。”
姬伋溫和的聲音,如清泉般在薑壁月耳畔流淌著。
薑壁月腦袋昏昏沉沉,全然沉醉於那清泉般的聲音,根本沒有聽清他所講的內容,低著頭含羞回了句“嗯”,立刻急急的回到琴旁,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
薑壁月十指伸展,撫上琴弦,專心彈奏著一曲《鹿鳴》,想著此情此景,應該沒有比彈奏此曲再合適的了吧?殿堂宴請,嘉賓主人,其樂融融,沒有半點風月的暗示;薑壁月謹慎的選擇了這個曲子,生怕稍有越矩,就會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誰知,一曲作罷,姬伋的塤聲便跟著尾音合了上來,竟帶出一首《關雎》: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
姬伋出其不意的吹奏出《關雎》最後兩句,塤聲悠揚清闊,明朗坦蕩。明明一首害羞的求愛歌曲,卻那般自然磊落的從他的唇齒間流淌而出。
薑壁月聽得臉紅心跳,琴聲早已亂作一團,斷斷續續的跟著姬伋的塤聲,撥弄出幾個和弦來,如梧桐細雨般,碎碎的伴在塤聲左右。
一曲作罷,本以為姬伋即將收尾,誰知他曲調忽然一轉,尾音繞到開頭,帶著薑壁月的琴聲,似戀戀不舍的又纏綿了一會兒,方才漸漸收尾,餘音繞梁,經久不息。
薑壁月雙手按住弦音,怔怔的看著姬伋,也覺得意猶未盡。
因琴塤合奏,讀懂了他的脾性,見識了他的坦蕩,明白了他的心意,在他清風朗月般的神采中,薑壁月也漸漸安心下來;沒有了最初的嬌羞,隻剩下同樣坦蕩的傾訴。
姬伋看著薑壁月,目光熾熱,對視良久,忽然拜倒在齊侯薑甫祿麵前,說出了那句讓薑壁月此生都難以忘懷的話:“姬伋冒昧,願娶壁月公主為妻;一生一世,不負此情!”
“哈哈!不愧是姬伋,寡人沒有看錯你!”
薑祿甫高聲笑著,兩須花白的眉毛因欣喜而抖動,略帶戲謔的轉向薑壁月詢問,“壁月公主,姬伋世子想娶你為妻,你可願意嫁到衛國?”
薑壁月看著姬伋,一字一頓,堅毅回答:“壁月願意。”
“既然你和姬伋世子兩情相悅,又訂了婚約,你後來為何作了他君父的夫人?”姬辛未聽著薑壁月的回憶,又想到薑壁月現在的身份,不禁納罕,總覺得有些對不上號。
薑壁月嘴唇顫抖,眼含著淚,似想到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