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板很快便將衣服包好,遞給了蘇小風。就在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對門錢莊的錢老板卻帶著莫家的大公子進了店門,莫鬆臣雖不見得認識一直在外讀書的陸承斕,但當然識得蘇小風,麵露尷尬之色。
“蘇小姐,你好。”
“莫少爺……你好。”
陸承斕這是第一次看見這常年在外的莫家大少爺,他也記得這莫大少爺跟蘇家和陸家的淵源。其實原本,莫家家主莫正梅和蘇家老爺蘇臨淵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兩人在少年時期曾許下約定,若是日後兩人順利繼承家業,便讓兒女聯姻以結秦晉之好。後來莫家生了莫鬆臣,蘇老爺便說自家生的第一個閨女就嫁給他,算是給鬆臣許了一門娃娃親。蘇小風出生之後,兩個青年便有意無意地讓兩個小輩玩在一起,當年莫正梅還指著繈褓裏的小孩兒對十五歲的莫鬆臣說,她就是你以後的妻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蘇家的老家主選繼承人的時候,對意氣風發的蘇臨淵說,蘇小風是老太太最心愛的孫女,絕不能嫁給莫家那種武夫之家,若是蘇臨淵不允,便不讓他做這個繼承人。為了家主之位,蘇臨淵背了約,將蘇小風許了陸家的長子陸南英。訂下的親事便改不動了,隻等蘇小風長大成年便可成婚。這個消息無疑是正麵扇了莫正梅一耳瓜子,從此他便再也不與蘇臨淵說半句話,蘇莫兩家的關係也搞得僵得不能再僵了。
當然,之後蘇莫兩家也再沒讓兩個小輩玩在一起。不過,因為莫鬆臣到底年長了十多歲,這麼一鬧騰,被耽誤的反而是他。況且這門親事在媒婆們中間老早傳開了,沒人會自討沒趣去留心莫大少爺的婚事,莫鬆臣如今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卻還是沒討到老婆。
“莫少爺,錢老板,你們光臨小店,是要訂衣服嗎?”賀老板能將店子開得如此紅火也是有他的本事的,雖然他前幾年才進鎮,也不知道這兩家之間這點破事,但他到底還長著眼睛,看到這兩人麵色之尷尬,自然也懂得怎麼做人。
“哦,對了,鬆臣,我們還是先為你選套參加慶賀楊督軍複任的晚宴的西裝吧。”錢莊的錢老板也趕緊插話,給賀老板打了個眼色。
賀老板欣然會意,趕緊揪出一件熨平的西裝來給二人看,“莫少爺看這個樣式可還歡喜?”
看錢老板和賀老板有意為兩人解圍,莫鬆臣是大鬆了一口氣,蘇小風雖然略有不悅,但陸承斕年紀雖小,倒也明白事理,拉著準堂嫂的胳膊就往外走,蘇小風也就隻好氣鼓鼓地出了店鋪。
“又不是我負了他,為什麼見了我就似見了鬼,我當他大哥一般,他倒好,當年的情誼是半點也記不得了!”一出店門,蘇小風就酸溜溜地念叨,陸承斕不知如何安慰,隻好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鞋尖上一朵灰塵發怔。
……
這天夜裏,福祿錢莊裏頭,錢老板一個人坐在案前,吃著小酒,案上還擺著兩碟今年新曬出來的西瓜子,嘴裏用北方官話唱著一首沉鬱頓挫的歌謠:
“江湖飄蕩把酒淚,且行且歌為誰醉。拔劍挑起離人悔,人間苦樂嚐三味~”
猛地,房門被人撞開,幾個漢子闖了進來。外麵的涼風吹進屋裏,刮得竹編的簾子簌簌作響——
“喲,錢百貫,你以為傍上莫大少爺,咱們哥幾個就怕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