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度熟知周嵐為人,料想這麼些年也不至於有多大變化,“那你是緣何而來?”
“你……曉得張宅在哪裏?”
“你找……張明遠?”錢度疑惑萬分,張二少爺的“才子劍”之名也就在鎮上傳傳,不至於連峨眉都聽過,況且這個商賈之家出身的峨眉小師妹就算是在當年也並不喜歡所謂江湖之事。
“不,我找的是張明善,張明遠又是誰?”周嵐和錢度一樣困惑,不知這個和心上人名字相像的張明遠又是何方神聖,是明善的兄弟麼?為什麼明善沒有和自己提起過呢?
“明遠是明善的弟弟,不過是在他逃家之後才被找回張家的,你不曉得也不奇。”錢度安定下來,周嵐不論過了多久都是那個周嵐,倒是他見到了她不該那麼驚慌。
“你們很熟?”聽得這個遭師門放逐的華山師哥將心上人的名字叫得那麼親近,周嵐心底有些疙瘩,畢竟這師哥當年的荒唐事那可是遠近聞名的。
“不,他才回來不久,我隻是和他弟弟相識罷了。”
“哦……”周嵐眨眨眼,一袖青衣拂了拂白馬,馬兒滴溜溜地打了個響嚏,引得她尷尬一笑,“這是雪眉,離家的時候田姨送我的。”
錢度不自覺地微笑起來,一襲長衫風度翩然,挺拔的身姿仿佛已入人劍合一之境。
“我想張明善此時不在鎮上,你要尋他,不妨去找陸南英,他家就在這邊過去隔一條巷的水洞埭那邊,陸宅。”
“這個陸南英是明善的朋友?”
“不算,不過他應該曉得張明善此時在哪兒。”
“我懂了。”周嵐點點頭,她識得張明善這麼久,自然知道他幹的是什麼亡命的勾當,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就算是她也是懂得的。
——
待周嵐走得看不見了這座橋,三個精瘦的灰衣漢子從暗處閃出,為首那猴臉漢子站在橋下,獰笑著瞅著橋上的錢度,“你倒是膽大,那個女人是峨嵋的吧。”
錢度歎了口氣,無奈不已,“她不似你們。”
“我們?”猴臉漢子陰陽怪氣地抬高了嗓音。
“範師兄,就算你也早不在師門,我還是敬稱你一聲師兄,這幾年我早就不問江湖事,更從未顯露華山的功夫,你們要是缺錢就跟我說一聲,隻是……能否別再找我麻煩了?”錢度麵露悲色。
……
“我不信!!”
莫鬆臣將送到他暫住的屋子來的一紙家書甩到了信使的頭上,白紙黑字,寫著蘭臣的死,他親弟弟的死,他那個從小比他更受父親喜愛,卻羨慕做哥哥的他能夠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二弟的死。
那年輕的信使罵咧了一句,便不問他是否回信就跑了。
“怎麼可能……”莫大少爺卻沒有注意到信使的離去,尤自驚愕,悲憤。他的頭皮發麻,竟開始恨自己為何不去習武,若是自己當初沒選今天這條路,蘭臣就不會死了。這樣的念頭隻是一瞬即逝,莫大少爺再沒流露出更多的悲傷,隻是立刻跑下樓去,叫樓裏管事的姑娘給自己叫輛車,再給那幾個生意上的夥伴留個話,家裏有白事,這生意他不做了!
——
周嵐在江南的巷間七轉八轉,遇上路人便詢問那陸宅到底在何處,她心中納悶,聽說不過是死了一個人,為何這整個鎮上的人都顯得無精打采、死氣沉沉?她又怎麼會曉得,死的那個人,是這個鎮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