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的耳邊傳來不斷的求饒以及不斷討饒。
老洪的名聲在新軍裏還算不錯,平常大家都會把老洪當做一個有人情味的鄰家大叔。
但是,自古以來,能夠降住強軍的主,能有多善良?
“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知你們都想殺敵報國、光宗耀祖,但是這樣又如何能殺敵報國?如何光宗耀祖?”
老洪長歎一聲。
然後突然拔刀,在眾目睽睽下,一刀切去自己左手的一根小指,鮮血和疼痛讓洪承疇悶哼一聲,但是這種疼痛又讓他逐漸找到一些感覺,一些帶兵的感覺。
“把這跟手指拿去給這些弟兄陪葬,就說我老洪對不起大家。”
這些人全是新人,大部分人終生沒踏過戰場,所以一份幹淨的身份,有了讓老洪去拿鮮血塗改的資格。
“我等今日,乃奇恥大辱也!父老鄉親的臉,我等今日全丟了!要不是本帥還要領兵,早已自刎戰場!又如何能舔著臉苟活於世?但是我要領兵!我們還未報答君父的再生之恩!諸位捫心自問,這亂世是誰給你們最後的一點活頭的?諸位,把命賣了又如何!”
眾人愣住了,整個營內,鴉雀無聲。
“你如何對得起父老鄉親?你真的想讓亂臣賊子收走你家的地?你真的想繼續的顛沛流離饑寒交迫?人要講良心!人要講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忠不義,那還是人麼?”
等待行刑的士兵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洪承疇那根小指,咽了一口口水。
“臉丟了!丟光了!丟盡了!我們不能假裝我們還有臉啊!我們不能感覺不到疼啊!我們不能沒皮沒臉!我們是人,我們跟賊軍不一樣!我們要匡扶天下,我們要中興大明!那麼流血就是正常的!我們臉丟了,我們就必須記得,把臉掙回來!”
老洪直視著所有人,麵無恐懼,他隻有一種坦然。
“所以,行刑吧。”
“是!”
“是!”
“是!”
殘陽下的鬼頭刀揮下,從勃頸中噴湧的熱血把行刑台染的一片血紅,而老洪站在血腥之中,直視著追隨他的士兵。
五百顆人頭整整齊齊碼在地上,眾人看著那些同鄉或驚恐或不安的頭顱看著自己,看得人頭皮發麻。
老洪的賞,老洪的地,沒有那麼好拿。
老洪的東西,你得拿命去換。
但是老洪卻又做的很公道,至少在大家看來的很公道。
老洪自己都砍斷一根手指來抵罪,那麼被抽出來的那些倒黴蛋還能活命麼?
所以,即使所有人覺得這不樣不夠人情味,但是卻沒有人覺得這不合理。
“殺敵報國!”
“殺敵報國!”
“殺敵報國!”
隨著三呼口號後,整個的軍勢逐漸凝練了起來。
所有人在沉默中走向壓抑,再從壓抑中走向羞愧,再從羞愧中走向憤懣。
人怕死麼?人非常怕死,因為隻要有一絲一點的退路,那麼人就會竭盡所能的求苟活。
所以才有了所謂尊嚴的可貴,因為在堵死所有後路後,尊嚴又賣不出價格,那麼人唯一所剩的,就隻有尊嚴了。
“此後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立斬!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臨陣不前者斬!行軍延誤戰機者斬!投敵叛變者斬!泄露軍情者斬!諸位切記,好自為之!”
老洪對著眾人拱了拱手,大風吹起老洪的戰袍,讓他整個人膨脹起來,如同一隻展翅的大鳥。
“知恥而後勇,軍心可用!”
老洪的思想工作非常成功。
……
另一邊,王越在做著新戰爭的籌備。
潼關和黃河邊上逐漸變得繁忙起來,很多的物資東來西去,流動了起來。
馬匹,槍刺,糧食,婦孺,壯丁,炸藥,燧發槍……王越和準備賭一把大的的李自成敞開進行著貿易,王越所要的人丁和糧食,李自成需要的兵器和情報,一一彙集了起來,兩個亂世梟雄之間對於天下大亂的默契使得曆史進一步走向混沌。
李自成向東,王越則向西。
關外還有個皇太極,想著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