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核心地區的安定期又讓王越壓榨出了一筆戰爭經費,所以是時候擴充一下革命軍的戰略空間了。
而各路的梟雄們則也不會錯過這個繼續混戰的機會,他們如同毒蠱中的毒蟲一般,擁擠著,不安著,饑餓著,將利齒咬向旁邊的存在,直到剩下唯一的勝利者為止。
“快結束了。”
視察潼關的王越望向人流熙熙攘攘的潼關,突然發出了一句。
“什麼?”
陪同視察的薑啟年有些不理解。
“我是說群雄並起的時代快結束了,爭奪中原的入場賽已經結束,從高迎翔開始,現在是淘汰賽了。”
王越的眼神逐漸放遠,他望向東方,麵無表情,如同一尊被歲月侵蝕的立佛。
“你知道麼,比理想主義者變成現實主義者更可怕的是什麼?”
薑啟年沉默了一會兒。
“現實主義者變成了理想主義者。”
“沒錯,對於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來說,如果能向現實屈服便可以苟活,所有人都會彎下腰去換一個苟活的機會。”
王越依舊望著遠方的人流。
“但是如果向現實妥協都沒有辦法苟活的話,那麼人便隻剩下了理想了呢。”
理想,理想,理想。
這個天下大多數人的現實無非吃穿,隻不過有的人在想八輩子的吃穿,有的人卻苟活著下一頓不知在哪裏的吃穿。向吃穿妥協,剃辮子,送女人,當奴隸,這可悲,但是不丟人。因為吃穿是最現實的現實。
“現在陝甘的這些人,隻有理想了。”
偉大的理想,神聖的理想,沒有退路的理想。
“你知道麼,他們本來活不下來,但是他們現在活了下來。”
明末陝甘叛亂,於是整個陝甘十室九空。
王越的土地戰爭雖然給陝甘造成了相當數字的傷亡,但是這種傷亡因為王越所帶來新的組織和技術,卻又變成了一種頗有秩序的破壞與建設的再循環。人們通過戰爭被迫與舊的生產關係脫離,然後重新被納入王越的新的生產關係之中。
最重要的還有理想。
沒錯,理想。
更好的活著,更加有尊嚴的活著。
不在挨餓,不再受欺負,傳宗接代,光宗耀祖……最重要的是,不再跪著。
王越描述了新的理想,王越描述了新的未來,王越描述了新的偉大征服。
“但是,我們能走多久?”
薑啟年在偉大理想麵前有些迷茫。
“這取決於你們想走多久?”
王越看向薑啟年,冷酷的不像是人應該有的眼神。
那是一種審視,如同鐵匠審視自己的作品,如果不合格就丟進火力重鑄。
“我,我不知道。”
隨著在進入到151人團最核心的外圍之後,薑啟年就越來越看不懂這群人了。
“我們是強盜,來搶奪這個世界的強盜。”
王越沒有再看薑啟年。
薑啟年試圖去解析151人團,他試圖去發掘151人團的一切。
他很聰明,甚至於說聰明的有些妖孽,但是他依舊不懂王越最終想要做什麼。因為如果隻是想傳承一個萬代榮耀的神聖家族,其實沒有必要做那麼多,隻需要讓他們信仰王越的血統的神聖,這便已經足夠。
然而王越卻告訴身邊的所有人,沒有所為神聖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他要所有人去搶,搶自己的前程。
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再無私的人都有著想要讓後代輕輕鬆鬆就能活的比別人舒適的想法。
但是151人團似乎與這樣的設定格格不入。
為什麼格格不入呢?
薑啟年很聰明,而這個時候,他卻有些希望自己不那麼聰明。
越光輝燦爛的背後,往往就越黑暗絕望。
當然,王越也不會告訴薑啟年,他對這個世界未來的未來的安排。
永恒的戰車,癲狂的群體,以及延續他們的意誌的“她”。
“而你們呢?則是群賊。”
一群從我們搶奪世界的過程中偷到了自己命運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