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欽陵兄弟登上吐蕃政治舞台後,吐蕃政治經濟形勢進一步惡化,特別是唐蕃戰爭繼續升級,吐蕃的人力、物力、財力都在不同程度上出現了供應不足的狀況。戰爭拚實力以外,還得憑借良好的後勤保障,因此吐蕃各項政策也要為戰爭的後勤保障服務,於是朝廷加重了各種軍需品的征收與勞役征發。僅僅從686年至693年短短的8年間,就6次大規模地征收農牧業的賦稅,並且任命六大岸本(度支官)強化這方麵的工作;另外,為補充兵源,加緊了對青壯年的征集與培訓,建立後備役的花名冊,清查和統計絕戶的數字,任命一批五百夫長,加強軍隊基層組織的建設,為長期征戰作準備。
695年,噶爾·讚輾恭頓(欽陵之叔父)入宮拜見赤都鬆讚。讚普十分喜愛噶爾·讚輾恭頓腰間的佩刀,但在欣賞寶刀之時不小心傷到了自己的手掌。讚普之母赤瑪倫得知心愛的兒子受傷,大怒,並將怒火發泄在噶爾·讚輾恭頓身上,指責他想刺殺赤都鬆讚。事實上,她早已看不慣噶氏家族的飛揚跋扈,剛好趁著噶爾·讚輾恭頓涉嫌刺殺讚普之際,宣布噶爾·讚輾恭頓謀反,將之立即處死。遠在邊地的噶爾·欽陵得知叔叔被殺的消息,實在不能相信他的罪名。雖然平時叔叔囂張跋扈了點,但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去刺殺讚普啊!然而,謀反的罪名實在是太大了,誰也不敢有所牽涉,他不敢為叔叔鳴冤。隨之噶爾·欽陵上書請罪,派人送上各種金銀珠寶,並將最豐茂的草場送給讚普作為補償。好在太後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牽涉太廣,噶氏家族才化險為夷。
太後指責噶氏意圖謀反的教訓並沒有給他留下深刻的記憶。噶爾·欽陵還忽略了另一個因素,那就是赤都鬆讚長大了。危險在悄悄逼近,噶爾·欽陵卻渾然不覺。噶爾是一條蛇,他柔軟、機警,沒有弱點可尋找;而赤都鬆讚是一隻鷹,他一直在蟄伏著,蟄伏了十多年,他終於找到了捕捉這條蛇的時機。
698年,赤都鬆讚像往常一樣帶領親兵出城狩獵,不過這次帶的人有些和以往不同,達3000人之多。大家對年少氣盛的赤都鬆讚出城打獵已經習以為常,不過,這次出城他並沒有前去狩獵,而是急馳奔往噶氏封地蔚布·蔚達。接著,他宣布了噶氏家族背叛讚普,噶爾·欽陵陰謀舉兵造反,噶氏家族老小二千餘口全部被誅殺。
在外作戰的噶爾·欽陵還不知道國內已經發生了巨變。他這幾天心煩氣躁,和唐朝軍隊的交戰正處於膠著狀態。突然有親兵來報,告知國內發生的一切。噶爾·欽陵得知家族老幼全部被殺的消息,胸口頓時憋得喘不過氣來,一口鮮血噴出,失聲痛哭。
元帥帳內,昔日的戰神如今像霜打的茄子,孤獨地斜臥在床邊。烽火連天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他是一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如今卻算個什麼呢?吐蕃的元帥,還是一個背叛者?什麼都不是。此時此刻他僅僅是一個孤獨的蹣跚者。
吐蕃國內,讚普赤都鬆讚決定親征噶爾·欽陵,由魏·莽布支拉鬆率領精兵20萬相隨。噶爾·欽陵不知道是應該起兵反抗還是束手就擒。唐朝得知噶氏家族被誅,馬上派人前往噶爾·欽陵大營以高官厚祿招降這位昔日的吐蕃元帥。噶爾·欽陵不甘就此謝幕,拒絕了唐朝的橄欖枝,起兵反抗。無奈何,屬下部分將軍臨陣倒戈,導致剛一交手就一潰千裏。赤都鬆讚下令活捉噶爾·欽陵者,重賞黃金千兩。噶爾·欽陵不堪謀反的罪名,望著西南方向的吐蕃都城,麵帶無法解釋的微笑,揮劍刺向自己的脖頸。
吐蕃軍民心中的戰神沒有戰死在沙場,卻死在眾人的威逼下,這不能不說是噶爾·欽陵的悲哀。看來噶爾·欽陵隻是不停地征戰四方,為吐蕃開疆拓土,卻沒有真正理解自古功高蓋主者均不得善終的道理,所以隻能落得個自殺的結局,一切功名利祿都歸於曆史的塵埃之中。
四、東奔大唐:投向昔日宿敵的噶氏家族
噶氏家族的榮耀隨著噶爾·欽陵的自殺而逐漸消逝。讚普容不得噶氏家族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派兵繼續追殺噶氏殘餘勢力。迫於壓力,噶爾·欽陵的弟弟讚婆、兒子論弓仁率領部眾千餘人於699年投降唐朝。由於吐穀渾人一直懼怕噶氏家族,這年夏天吐穀渾部落1400帳亦歸附唐朝。武則天得知噶氏部眾歸降,龍顏大悅,推掉一切事務安排,熱情地接見了讚婆一行,並封他為輔國大將軍、歸德(郡)王,封論弓仁為左玉鈴衛將軍、酒泉郡公,欽賜丹書鐵卷,命讚婆統帥部眾駐紮在涼州東南的洪源穀。
700年秋天,為徹底消滅噶氏餘孽,赤都鬆讚派大將鞠·莽布支率兵萬人越境追討讚婆部。因兵力懸殊,洪源穀很快就被吐蕃大軍攻陷。涼州都督唐休璟率兵救援,與吐蕃軍隊展開激戰,六次大戰中共斬殺吐蕃副將2人,殲滅兵士2500餘人,收繳馬匹兵械糧草無數。唐休璟因功入朝侍君,授予武衛、金吾二衛大將軍之職,郭元振接任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州大使。